安妮坐在餐桌前思考。
她思考了五分鐘。
又思考了五分鐘。
思考到阿爾弗雷德都已經從廚房出來,路過了安妮,又淡出了安妮的視線。
這對安妮來說真的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大問題,現在的安妮還不知道互聯網是什麼,如果她知道,并且熟悉那張經典海鷗梗圖,那麼安妮完全可以用那張梗圖去表現她的心情。
“我們要做什麼?”
“思考下一步去做什麼。”
“你誤會我了夥計,我是說我們這一輩子的終極目标。歸根結底,活着是為了什麼?”
“思考下一步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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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覺得這個第一次由自己決策的行動,應該更加戲劇性,或者應該說更加有意義,就像安妮以前看的童話書一樣,故事的主角開篇總要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行動,這樣才能做為“開始”。
但安妮想了許久,她都想不出自己要做什麼才更符合這個戲劇性。
安妮甚至想到,昨天提姆說的布魯斯曾經将在醉酒後,将韋恩莊園燒毀這件事,這如果作為自己的“開始”,一定非常吸引眼球,可是安妮隻是在腦子裡面想了想,就按下了這個壞念頭。
想得頭痛,安妮揪了揪自己的頭發,黑色偏軟的發絲長度及腰,幾縷發絲在安妮的思考時間中被安妮一圈圈裹在了食指上,安妮突然想起了什麼。
安妮想到自己初來這個世界時,她頭發全被浸濕,渾身赤|裸,每一寸肌膚上面都裹着濕液。她在不受控的落淚中感受着她的新生,她記住了空氣與眼淚的味道。
聽說人類新生兒出生時就是這樣。
等安妮再次醒來時,她已經被擦洗過且換上舒适的衣服。
安妮不知道是誰為自己完成清洗的,可能是布魯斯安排的醫院裡面的人?不然難道是神奇女俠?
安妮把這個不靠譜的猜想從自己的腦海中搖了出去。
布魯斯說自己昏睡了近24個小時,那麼現在就是自己出生的第三天了。
安妮知道有些地區的習俗,會在新生兒出生後的幾天,為嬰孩完成一場洗禮,這個行為在不同的地區有着不同的含義,有些地區是标志着孩子融入家庭,有些地區是為嬰孩洗去污穢,祝願順遂。
安妮從餐桌的座椅上坐起,她腳步輕快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她要為自己安排一場洗禮。
是安妮為安妮辦的洗禮,她要慶祝自己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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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仰着頭,閉着眼睛感受着溫熱的水滴落在額頭、面頰,有些調皮的水珠還會試圖從安妮緊閉的眼縫隙中進入。
安妮屏住呼吸維持着姿勢,她正環抱着腿,坐在裝滿水的浴缸中仰着頭。
她感受着水從臉上滑落,又融入進浴缸的水中,感受着水的熱氣向上漂浮,她好似也變成了自由的蒸汽,飛上了雲端。
想象在飛騰。
安妮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讓她的姿勢再也維持不住,她睜開眼睛,抹去了臉上的水珠,站起身将浴缸上方的花灑關掉。
她剛才是突然想到——如果管家先生看見她的姿勢,怕是又會用他的英倫腔調來阻止她吧。
不過按照人類的隐私與習慣,這是不可能的——畢竟阿爾弗雷德是一位非常紳士的老先生。
安妮又在浴缸中泡了一會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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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站在全身鏡前,擦拭着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她已經換上了一件形制類似馬術服的襯衣馬甲背心和褲裝。
安妮對于給自己挑選衣服這件事非常、非常有熱情,她終于可以決定自己想穿什麼了。
衣帽間中有布魯斯為安妮準備的各種款式衣服,從簡單素雅的及膝裙到幹淨利索的褲裝都有,安妮還發現了幾件長度及地的華麗禮服,這在一瞬間給了安妮時空錯亂感。
那個遊戲中的父親也會給她準備很多服裝,但決定穿什麼從不取決于安妮。
安妮看着全身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孩穿着自己挑選的衣服,毛巾扔在腳邊,剛擦拭過黑發随意披散,一點都不規整,衣服穿得雖然說不上淩亂,但袖扣隻扣住了一邊,另一邊袖口随意散開着,被馬甲背心擋住的襯衣上也能看見幾條褶皺。
這些痕迹充滿了真實感,世界不再是永遠的幹淨、整潔、不可被改變。
安妮對着鏡子笑了,她看着自己不同于過去的藍色眼睛開口:
“你好,安妮·韋恩。”
“歡迎你降生到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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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哥譚難得的大晴天,陽光正好,太陽曬在安妮身上暖暖的。
吃過午飯後的安妮正坐在位于房屋正前方小花園中的一處秋千上面,她剛才仔細地欣賞了阿爾弗雷德介紹時說過的幾種花卉。
安妮嗅聞了山月桂的花香,感受了玫瑰的尖刺,還和向日葵較了半天勁,試圖改變向日葵的方向,讓她們都面向站在北面的自己——但在安妮一松手,向日葵就又會轉回去後,一邊生氣一邊嚷嚷着“我才是太陽”,一邊将這兩棵倒黴的向日葵折斷了。
安妮把臉埋進花朵中,捧着這棵折斷後也和她差不多高的向日葵深深吸了一口。
“是太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