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埃羅爾有些明白之前唐納德為什麼總愛捋開自己的頭發了。
原來把頭發撥開,他可以把唐納德的臉龐看得更分明一些。
“那你可以教我劍術嗎?”埃羅爾壓根沒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麼,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作為交換,我教你怎麼跟妖靈作戰。”
唐納德又笑起來。
埃羅爾感受到他胸膛的顫動。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愛笑。
唐納德擡起手,想撫摸一下埃羅爾的臉,忽覺掌心沾滿灰塵,便用手背貼了貼埃羅爾的臉頰:“好啊,我的小老師,不用對我太溫柔哦——”
哐當一聲,重劍落地的聲響。
唐納德一個激靈翻起來,将身上的埃羅爾抱到一旁。
“唐、納、德!老子忍你很久了——給老子滾出去——”莫迪拖起重劍沖過來。
唐納德腿腳麻溜:“爺爺,爺爺!冷靜啊,冷靜!”
一老一少繞着院子,一追一跑,熱鬧異常。
埃羅爾微微揚起唇角。
“咕咕。”阿拉收束翅膀,落在埃羅爾肩頭。
埃羅爾轉過臉,伸出手指撫摸貓頭鷹臉頰上的羽毛:“我喜歡唐納德的劍術。”
語氣就像是一個孩子向長輩陳述最新看上的一個玩具,含着一絲撒嬌。
唐納德的劍術如春季萌發的藤蔓,應運而生,自由爛漫。
好似劍就是他的骨骼,而唐納德本身不過是劍的血肉。
埃羅爾想學過來,收藏起來。
學不會也沒關系,如果唐納德能留在他身邊……
那就收藏劍士本人吧。
*
無論如何,既然是打着凱瑟琳奶奶的名義,得到了莫迪爺爺準許他上門的資格,那麼唐納德還是要認真完成凱瑟琳的囑托——
輔導埃羅爾人文曆史相關的功課。
奇怪的是,唐納德之前剛講完不久的知識點,沒過多久,就會被埃羅爾忘記。
唐納德:“?”
不信邪,再來。
埃羅爾瞟了唐納德一眼。這次答案對了。
好似埃羅爾隻是不在意,而不是記不住。
可通過了選擇和填空後,埃羅爾的論述題又是一團糟。
唐納德将試卷放到一邊:“好,沒事。我們重新再來。”
鋪開一大張紙,唐納德把弗雷德王國從建國伊始的所有曆史都梳理了一遍。
小隊群聊裡,被唐納德抓來順便補習聽課的帕克打了個哈欠。
“我有哪裡沒講清楚嗎?”唐納德問。
埃羅爾盯了一會密密麻麻寫滿的紙張:“我記住了。”
唐納德輕輕敲敲埃羅爾的額頭:“不是要你死記硬背,要學會理解……看起來你有什麼想問的?”
埃羅爾的目光挪到唐納德臉上:“你為什麼能記住這些?”
“嗐,多梳理幾次,然後多看多背嘛。”
“不,我想問的是……”埃羅爾緩緩眨了下眼,換了個說法,“為什麼要記住這些?我知道這是考試内容,但是這些東西又不實用。”
唐納德默了片刻:“……凱瑟琳奶奶怎麼說?”
“她說,一個人的完整,不是肉|體從出生到死亡,而是靈魂完整,知曉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啊,奶奶就這麼跟你說的?”唐納德輕笑一聲,“你聽得懂嗎?”
埃羅爾的眉立刻豎了起來。
“奶奶還說了什麼?”
“她說我還小,不着急。”半精靈小朋友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氣鼓鼓的。
“哈哈哈……”唐納德笑得毫不客氣,“嗯……這倒确實。來,你來看。”
唐納德将建國曆史集中在一起,放在埃羅爾面前:“這是我們的來處。我們作為弗雷德人誕生,靈魂的共同底色就是這些。”
他又把名人傳記的部分移過來。
“這是歸處?”埃羅爾搶答。
“不,這是他們的歸處,不是你的,”唐納德點點紙上的人物名,又戳了一下埃羅爾的額頭,“這些隻是給我們的參考。”
埃羅爾懵住了:“真搞不懂你們人……”
他一下閉嘴了。
唐納德擡手揉了揉這隻沒有歸屬感的半精靈:“沒關系,你再等等。”
等他學會如何與精靈族溝通,等他理解了精靈族看待世界的角度,等他找到能讓埃羅爾也可感知到人類社會無形羁絆的方法。
狹小的木屋房間内,兩人一起坐在小桌前,靠得很近。
窗外是氣溫漸暖的北境春天,屋内,唐納德的溫度從肩膀和大腿外側傳遞過來。
埃羅爾貪看着唐納德的側顔:“那你呢?”
“嗯?”
“你把你的來處記得那麼清楚,那麼你找到你的歸處了嗎?”
唐納德垂眸看過來,溫柔地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埃羅爾的額頭: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我選擇的就是你啊。”
埃羅爾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他呆住,然後将臉埋進唐納德的頸窩裡,蹭了蹭。
唐納德吓了一跳:“你這是……”
“不可以嗎?”埃羅爾眨巴眼睛,“阿拉經常這樣。”
唐納德捏住埃羅爾手感極佳的臉頰,正色道:“雖然精靈被分類劃進妖靈,但你本質是人,不可以學妖靈的舉止。”
埃羅爾:“……?”
這是重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