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不言語的傾聽。
......
......
花京院夫人的說法是「從小」。
這說明花京院典明面對的是一個長期的煩惱,并不是最近才産生的。
原本按理來說,言峰绮禮可以打發花京院夫人一句,她應該帶孩子多去精神科看看病,畢竟神父不是醫生......但除去花京院夫人提到他們本來就去過以外,言峰绮禮隐約有一種「預感」。
關于花京院典明的煩惱的「預感」。
這種預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指向,但言峰绮禮還是選擇了這種完全沒必要的「幫助」。
讓花京院夫人拉着花京院典明來忏悔室太突兀了,因此他們将時間選在了下午。教會的參觀在上午沒有結束,下午當熱可以繼續。打着體驗的名頭,花京院典明被媽媽勸進了忏悔室。
少年起初有點尴尬,坐下沉默了好久,忏悔室裡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他雙手放在腿上握成了拳頭,但并沒有特别用力。片刻後,他雙肩放松下來,開始像聊天一樣用正常的音量講話。
“本來沒想來教會參觀的......我們一家都不是信徒。”少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謝謝神父你的好意。”
這是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說話,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從情緒上和花京院夫人很相似。
他咬字清楚,不像有極端的困擾或煩惱——
又或者,這些早就被他習慣,被他隐藏起來。
“但是就算我說出來......神父你也不會明白吧。”
......?
言峰绮禮有些詫異。
花京院夫人告訴少年的的确隻是「體驗」,但少年卻明确地說出了他們的目的。
花京院典明在和父親一起參觀的時候,在遠處用某種手段知道了花京院夫人和他的談話——并在知道緣由的情況下,走進了這間忏悔室。
他的母親想用不傷害他的方式幫助他,他知情但依舊順着他們想做的這樣做了。
他的确如花京院夫人說的那樣體貼,但似乎是因為思緒敏感,還是不太想說關于自己的事。
“每個人都有煩惱。”言峰绮禮說。
“但我的煩惱和别人不一樣。”
“這是當然的。”言峰绮禮頓了頓,“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其價值。”
言峰绮禮當然也有自己的、無法與他人言說的煩惱。
自己的異常持續了二十年,他嘗試了無數了辦法去「贖罪」——如果誰都無法解釋自己的異常從何而來的話,那就說明自己天生有罪吧。
因此他從不放任自己的異常,忍耐善意,忍耐愛,忍耐快樂或希望。
他有缺陷,有異常,這是他生來的罪衍,因此才需要贖罪。
他因此繼承父親的衣缽,因此拿起黑鍵去讨伐異端。
因為即使是懷有這樣煩惱與罪衍的他,依舊被神允許走在這片土地上。
少年認為自己是特别的,并覺得自己和他人不一樣。
在與他人不同這件事上言峰绮禮倒是有豐富的經驗,但就是不知道少年是确實不一樣,還是單純他自己這樣想。
“......價值。”花京院典明重複了一遍。
少年沒有和言峰绮禮争辯。
他斟酌了下用語,終于傾訴出自己的煩惱:
“神父,我一直......感到孤獨。”
感到孤獨,是的,花京院夫人已經提到過這點。
他排斥他人,因此感到孤獨,但排斥他人的原因是什麼呢?
花京院典明的聲音短暫停頓。
然後——
言峰绮禮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它剛剛還不在那裡,此時卻靜靜地漂浮在花京院典明身側——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形體。
他僅僅能在氣息上感知到它的存在,以經驗和直覺判斷它的位置——
同丹特那時一樣。
現在,言峰绮禮明白了少年偷聽他與花京院夫人談話的手段究竟是什麼,也明白了不久前那種「預感」的來由。
與此同時,花京院典明用有些落寞的聲音繼續說:
“我有一個朋友,但一直以來,除我以外,從沒有人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