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普通人也不可能會煉金術。
既然沒有作用,那是僅僅因為好奇心盜取的?
言峰绮禮對這個人的動機頭上冒問号。
但很快,代行者就理解了這個對魔術師、對聖遺物一知半解的普通人想做什麼。
他在追查時,在那個人臨時搭建的、連魔術工房都稱不上的破爛據點中看見了一個女人。
一隻眼戴着需要經常更換白色紗布的眼罩的、柔軟的白發女人。她渾身都是傷痕,看上去奄奄一息,雖然手臂和腿上都纏有繃帶,但還是有血滲出來。
她被綁在椅子上,周圍有不知道用什麼塗抹成的魔法陣。從氣味也顔色來判斷也許是血,但分不清是動物血還是人血。
她露出的那隻淡金色眼睛盯着地面,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才擡眼朝着言峰绮禮的方向看過來。
神父和她對視了。
我認識她,言峰绮禮想。
在神學院的時候,除了學東西,偶爾也會有一些類似代行者「任務」的出差。今年并不是他第一次去意大利,在兩年前,他也去過。
那時候他第一次遇見了這個女人。
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
紫陽花。
也許那個把她抓來的人虐待了她,但她從那時候起就不比現在好多少。
白化病、被虐靈媒體質......她本就随時與死亡作伴,隻要一點小傷,就能讓她窺見彼岸。
言峰绮禮沒急着上前去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先去翻閱了下桌面上淩亂的手稿。
讓代行者困惑的、那個人的動機得到了解答。
他不知道聖遺物的作用,用從魔術師那知道的隻言片語以為可以拿來召喚惡魔,又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奧爾黛西亞的體質。
他想讓惡魔附身在這朵紫陽花的軀體上。
無論是用沾染龍血的菩提葉召喚惡魔,還是讓惡魔附身在這個脆弱女人的身上都太異想天開了。
那個人的腦子有問題。
“绮禮。”奧爾黛西亞開口。
言峰绮禮放下手稿,重新看向她。
就像他記得她一樣......她對自己也有印象。
她應該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聲音幹澀沙啞,雖然比不上指甲刮在玻璃上那麼難聽,但好像整個人嗡在水中,有種奇怪的沉悶感。
不,這種沉悶感應該是因為她喉嚨裡有血。
自己不先去解救她,而是先閱讀犯人手稿的樣子應該很冷漠,言峰绮禮想。
但她仍然先搭話了。
他甚至搞不清楚她那隻眼睛是不是真的能看得清站在這裡的是自己。
“奧爾黛西亞。”他同樣隻叫她的名字。
她沒被惡魔附身,身上也沒有魔術的痕迹。看樣子犯人對該怎麼使用聖遺物一籌莫展,也不知道怎麼用這個天生有能吸引和探測惡魔體質的女人找到惡魔。
真可悲。
不過也許除了奧爾黛西亞,那個人還試着尋找了其他「受害人」。
現在要關注的大概不是清理記憶之類的問題了......在有人已經受害的情況下,犯人和那些異端毫無區别,已經是他要消滅的對象了。
言峰绮禮解開奧爾黛西亞身上的繩子,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傷口。
有點麻煩,雖然不算重傷,但也能讓她不好過。他不會治愈魔術,沒辦法對她進行應急處理。似乎是因為剛剛的活動碰到傷口,奧爾黛西亞輕輕嘶了聲。
但她并沒有叫喊,那些血順着她無力的手指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闆上,變得泥濘渾濁。
言峰绮禮注意到她在發抖。
并非感到害怕,也不是感到寒冷,隻是因為身體狀态,生理性地在顫抖。
疼痛,黑暗。
對她而言,這種普通人能忍耐的傷痕異常糟糕。
但至少沒有死去。
她臉色蒼白,虛弱地呼吸着,脖子也濕漉漉的,可能是頭部有一些創傷,血流到了脖子上。
言峰绮禮擡起手,指腹擦掉她脖子流下的一縷血。
看着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側頸和上面因為自己的動作劃出的紅色痕迹,神父神差鬼使地想——
這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