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離開了,我坐在沙發上等他。時間對我來說變得格外短暫,我隻是在重複傑森教給我的那幾個單詞:“斷裂”“承擔”“自責”,我甚至還沒有牢牢地記住“自責”的發音,傑森就已經又回來了。我從沙發上擡起頭看他:“晚上好,傑森。”
“你在客廳裡幹什麼呢?”傑森摘下頭罩,放在茶幾上。
“我在等你,”我回答,“等你回來。”
“除此之外呢?”他問,“不會隻是等待吧?”
我點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我還在學你教我的那幾個詞。我很擅長等待,我的時間比你們的時間更加短,所以等待的時候并不覺得無聊。”
“謝謝你等我回來。”傑森坐到我的對面,和我平視,“現在是時候該去睡覺了,小孩不能晚睡,否則會長不高的。”
我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于是我也這麼說了:“我覺得總有人對我說這句話。”
“是嗎?那你通常的回答是什麼呢?”
我回憶了一會,依舊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我不記得了。不過我現在想給出的回答是我不困,不需要睡覺,而且,我不睡覺也不會難受的。”
“人都是要睡覺的。”傑森說完停頓了一會,補充說,“好吧,盡管你現在在嚴格意義上并不算是一個人類。那你去一個房間裡躺一會好嗎?說不定就會睡着了。”
“好的。”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刻意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話,“其實你可以不用問我的意見的。”
“這怎麼行?那我不就成了獨裁者了?”
“那是什麼?”我又聽到一個我沒有聽過的詞彙。
“獨裁者,就是要讓其她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而不尊重其她人的想法和意見。”他解釋說。
“那她是一個壞人嗎?”
“是的。”
“那你絕對、一定、肯定不是。”我努力把我印象中所有和“絕對”這個單詞意思相近的詞彙都用上,來表示我絕對的否定态度。
“為什麼這麼說?”他帶着些好奇的口吻問我。
“因為你是一個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我一口氣說了三個“特别”,“那個詞,我還不會讀的那個詞是壞的,不應該用來形容你。”
“哈!”他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可惜我沒有聽懂他的含義,“紅頭罩如果有一天能夠和好人聯系起來,那應該是和獨裁者被稱之為好人的同一天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我有點生氣了,“你明明非常非常好!是我見到的最好的人了!”
覺得這麼說對我記不起來的人有些不公平,所以我馬上補充了一句:“在我記憶中。”
“你的記憶裡一共才有多少人,就把我判定是好人了嗎?”他又一次歎氣了。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把所有人都回憶到了,然後給出了一個非常準确的答案:“一共有十個!你剛好是第十個,這已經算是很多人了吧?”
他忍不住笑出聲:“小姐,勞駕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哥譚的人口有多少嗎?”
我遺憾地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所城市有兩百萬人口,就算是你在一個工作日的下午走上街頭,走上十多分鐘,你也能夠遇到至少二十個人。”
“可是她們和你不一樣!”我急忙反駁,“就是,就是——”我也說不出來,她們到底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