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那個晚上,窗外下起很大的雪。我第一次見到雪,好奇地站在窗戶旁邊看黑色的天空中飄動着白色像羽毛的雪。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片雪花,但是被玻璃擋住了。
傑森告訴我:“明天地上的雪會積得很厚,明天我們可以去堆雪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站在我的身後,和我一樣,從客廳裡向外看雪花。
“還有打雪仗!”史蒂芬妮在一旁補充。
“這些結束以後,還可以烤一些棉花糖。”坐在壁爐旁邊的芭芭拉說,看向窗外。
“差不多該到睡覺的時間了,”傑森看了一眼挂在大廳中的鐘表,對我說,然後拉起了我的手,“走吧,女士,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晚安,祝你們做個好夢。”我對大廳裡的人揮揮手,跟在傑森的身旁,和他一起從旋轉樓梯走到二樓。
抱着狐狸玩偶躺在床上的時候,我能夠聽到窗外雪花落下來的聲音。很小的、沙沙的聲音,就像是風吹過葉子一樣,但比樹葉的聲音要小很多。我想象着雪花落下時的樣子:細小的白色雪花從黑色的天空上飄下來,落到樹枝上、草坪上、台階上、屋頂上,很快,這些柔軟的雪花就長滿了人們所能看見的一切東西,地面上到處都是白色的雪,就像四處開滿了白色的花。雪是葉子還是花呢?我覺得它們的顔色更像是花,可我隻知道葉子會發出聲音,不知道花也會發出同樣的聲音。不過花和葉子總是長在一起的,所以花也學會了葉子的語言吧。
整個哥譚市都在下雪。雪落在這所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輕輕地落在犯罪巷中,落在發着光的韋恩大廈上,再往南去,還見它恬然落入哥譚港洶湧的暗流中。我聽着雪花在天地間悠悠飄落,悠悠地,如同它們最終的歸宿那樣,飄落在每一個過路人的身上。
第二天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髒兮兮的,像有許多層染灰的紗布遮住了它原本的顔色,但是這樣的顔色反而讓地面上的雪更加潔白了,這應該是我能夠找到的最幹淨的顔色了。
從溫暖的大廳出來的時候,冰涼的風立刻沖向我,還帶着一些粗糙的冰粒,讓我在壁爐旁邊好不容易溫暖起來的手又立刻回到和石頭一樣的溫度。
傑森把我松開的圍巾重新攏好,又将我的發夾夾緊。我抓住傑森的手,他的手很溫暖,在我的記憶中,傑森的雙手永遠都是同樣溫暖的。他将我的手攏在他的手心裡,我的雙手很快溫暖了起來,變成和他一樣的溫度。
“你想去堆雪人嗎?”傑森微微彎下腰,那雙美麗的眼睛看向我,灰暗的天氣因為他的眼睛變得明亮了起來,“或者是打雪仗?”
“我想去堆雪人。”我說,“但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堆出一個雪人。”
“别擔心,這很簡單,我的小星星,”傑森捏了一下我的臉頰,“你很快就能夠學會的。”
“你會教我怎麼堆雪人嗎?”我的雙手都被傑森握住。他能一直握住我的雙手嗎?
“當然會的,小星星。”傑森對我微笑起來,“這很容易做到。”
在平坦的草地上,我學着傑森的樣子,試着做出來雪人。做雪人的第一步是捏出一個雪球,但是我捏的雪球總是變成碎掉的粉末,從手中又重新落回地上,就像雪落下來的時候一樣。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發現是卡珊德拉,她遞給我一個捏好的雪球。
“你的力氣太小了,”達米安把他手裡的雪球塞給了我,“所以捏不成雪球的樣子。”
“但是捏一個小雪人也很可愛,你瞧,”史蒂芬妮捧着手中很小的一隻雪人對我說,“而且它還很容易帶回家!”
“它好可愛。”我輕輕碰了一下史蒂芬妮雪人樹枝做成的手,害怕将它的手弄掉,然後我轉頭看向傑森,“我也想做一個這樣的雪人,這樣它就能和我們一起回家了,不用被留在外面的雪天裡面,那樣也太冷、太孤單了。”
“到時候我們可以把它放在陽台上,”傑森在我面前半蹲下來,整理着我的圍巾,“這樣它就能陪你度過整個冬天了。”
“是我們。”我糾正了他的說法。
“好,它會陪我們度過整個冬天。”傑森很快更正了剛才的說法。
迪克幫我從旁邊的枯樹上摘下幾隻樹枝來當雪人的胳膊,提姆找到幾顆合适的小石頭遞給我,傑森教我怎麼樣才能讓雪球更大一些。
我認真地用力把雪按在雪球的表面,努力讓它平整一些,可是我怎麼做都沒有辦法讓雪球變得像卡珊德拉或者是達米安遞給我的、原本的雪球那樣好看。我有點沮喪地盯着手裡滿是凹陷的雪球。
達米安伸手接過我的雪球,往陷下的部分放了一些雪,然後壓平,雪球的表面重新變得那麼好看了。他把雪球還給我:“少放一些雪會更容易一點,你剛才放的雪太多了。”
“謝謝,你好厲害喔。”我雙手接過雪球,看着他說。
達米安沒說什麼,轉身去堆他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