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沒有說話。房間又變得非常安靜，但是這種安靜讓我不安，就像他剛才說的那句話還在客廳中不斷回蕩一樣，像是故事中留在同一個地方幾千年的幽靈，會永遠留在這個房間中，一直讓他困擾。

我應該說點什麼才對。我要說點什麼好？我說的話會讓他感覺好一些嗎？發生了什麼，讓傑森這麼好的人變得如此困擾？我能幫助到他嗎？我抓着衣擺，盯着上面出現的一塊塊深色痕迹，衣服的樣子變得非常模糊，因為我又在哭泣。

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到，我幫不到他，我一點作用都沒有，我一直在讓他困擾，在傑森困擾的時候，我不會安慰他、讓他感受好一些，也沒有辦法讓他的問題變得簡單一些。

他歎了一口氣，依舊沒有說話，但是伸出手，将我抱進他的懷裡。他身上還帶着許多水，擁抱的時候讓我的衣服變得很濕。我不喜歡濕的衣服，也不喜歡這個擁抱，因為他身上很濕，聞起來全是硝煙和血的味道，可是傑森應該是溫暖的、帶着洗衣液和肥皂的味道的才對。

是因為我們離得太遠了嗎？我想要問傑森，想要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在我擡起頭，看到他美麗但苦惱的藍綠色眼睛時，這個問題變得安靜了。我的問題隻會讓他更加苦惱，我不想要他更加苦惱，我想要他再露出很久以前的微笑，那種讓我想到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微笑，現在他的微笑像冰冷的石頭。

我抱住他，聽到他歎息一樣的聲音：“謝謝，薇斯佩拉。”

好像濕掉的衣服和冰冷的擁抱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讓硝煙和血的味道沾滿我的衣服。現在的我又濕又冷，而且聞上去像一把槍，就像他一樣。我依舊距離他有很長一段距離。

幾天後的早上，我從卧室中聞到了好聞的烤面包味道。可是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至少在現在的這段時間中，傑森應該忙着工作才對，是誰在烤面包呢？我推開卧室的門，走到客廳，電視中播放的是蝙蝠俠相關的新聞，傑森依靠在廚房的桌台上，正在往鍋裡加黃油。聽到我來了以後，他從面包上擡起頭，對我笑起來，漂亮的藍綠色眼睛在陽光中沒有辦法用寶石來比較，那雙眼睛比寶石美麗幾萬倍。幾天前夜晚冰冷的雨水因為他的笑變得溫暖起來，那些硝煙和血的味道也變得像洗衣液和肥皂的味道一樣讓人幸福。

我的淚水頓時湧下，但我卻感到幸福。原來是這樣，幸福原來是這樣的。

我跑向他，盡管從客廳到廚房隻有一小段距離，但我無法忍受等待了，我太想要抱住他了。我抱住傑森，聞到他身上太陽曬過的、肥皂和洗衣液的味道，感受到他溫暖的手臂摟住我的肩膀。

“我真的好想你，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好多問題想要問你，”我把鼻子埋進他的衣服中，淚水從眼睛中落入他的衣服中，很快把他的衣服弄濕了，“我好想你，傑森。”

“我很抱歉，”他輕拍着我的肩膀，“我的小星星，一切都結束了。”

“歡迎回來。”我擡起頭來看他，看他美麗的眼睛是如何看着我的，我緊緊抓着他衣服的一角，“下次可以不要這麼晚回來嗎？”

“下次不會再讓你為我如此擔心了，對不起，”他的手背擦過我眼睛下方的淚水，“你不應該為我流淚，應該為自己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