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
宋雲放下外套,從一旁沙發上拎起一個購物袋,裡頭裝着幾件吊牌還沒拆的衣物,最上面放着的是一條巴寶莉的圍巾。
宋雲說:“這是你謝叔叔剛才在商場給你買的。”
宋初語趕緊接過這一袋禮物,沖着謝悠然甜甜一笑:“謝謝叔。”
這幾日,宋雲都跟謝悠然在外頭跑,說是一起見見老朋友和客戶。
宋初語并不過問宋雲的感情狀态。
她隻是在搬家之前,鄭重地詢問過宋雲女士的想法,她說:“宋雲女士,你确定你是想嫁給這個男人,并跟她度過餘生嗎?”
當時的宋雲隻是笑着,用手指點了點宋初語的鼻子,然後說:“你呀,你個小鬼頭,如今怎麼說話跟個小大人一樣。”
宋初語從小就沒有父親。
一直跟着宋雲長大,起初宋初語并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一直到長大一些懂事了,才緩過來發覺,為什麼她從小不僅沒有爸爸,就連外公外婆她都沒有見過。
十多年來,母女就這樣一直彼此陪伴着長大。
在宋雲面前,宋初語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一副乖巧孝順的樣子,從不讓宋雲瞧見她另外的一面,也不想讓她擔心,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
宋雲也沒有懷疑。
在來謝家之前,宋初語隻想宋雲幸福,之後也一樣。
她沒有考慮過其他。
晚上,宋雲準備下廚,給一家子做飯,準備好好露一手。
謝悠然也圍上圍裙,跟在宋雲屁股後面,打下手。
平時出現在财報上的精英富豪,平時總是西裝革履的,此刻居然也跟着在廚房裡,笨拙地幫忙。
模樣有些滑稽。
這讓從小就沒有父親的宋初語坐在客廳看着這一幕,也有一陣恍惚。
如果不考慮其他,這确實是全家歡樂幸福美滿的模樣。
可惜這終究隻是錯覺。
這一頓飯一直拖拖拉拉做到了晚上八點鐘,等飯菜都快要上桌的時候,謝瑾初也沒有回來。
宋初語幫着宋雲把菜端上桌,謝悠然則脫下圍裙,走到客廳的另一側,正不厭其煩地打着電話。
許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往日裡一直溫和穩重的謝悠然,此刻臉上也不免挂着了一絲薄怒。
似是察覺到宋初語的視線,謝悠然馬上放下手機,換上一副溫和的神情,問:“飯菜都好了?”
宋初語把手中的雞湯放在桌上,點點頭,說道:“最後一道菜馬上快好了。”
“行。”
謝悠然笑着走過來,鑽進廚房接過宋雲的鍋鏟,将飯菜盛出來,端上桌,溫聲宣布道:“那吃飯吧,不等了。”
宋初語跟宋雲聞聲也沒有再說什麼,也跟着上桌,吃飯。
上了餐桌,謝悠然給宋初語跟宋雲都盛了一碗湯,溫聲詢問道:“小語這幾日感覺怎麼樣,還算适應嗎?”
宋初語低頭喝湯,答:“挺适應的。”
謝悠然又交代道:“明天開學手續就算辦下來了,後天你劉叔會帶你去學校。”
宋初語點頭:“好。”
一頓飯吃下來也還算溫馨。
謝悠然并沒有把任何不好的情緒透露出來。
一直到一頓飯将盡,别墅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碰”一聲。
随着沉悶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從門外帶着寒氣進入。
少年身形高挑,穿着白日裡的那件衛衣,跟不冷似的,面容冷峻。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玄關處,一手抻着牆面,正旁若無人地低頭換着鞋子,跟沒看到餐桌上的三個人似的。
原本已經平複心情的謝悠然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但當着宋雲母女的面,謝悠然并不想把場面搞得很難看,隻深吸了一口氣,壓着怒意,語氣壓的很平,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他問:“我給你打了很多個電話,為什麼不接。”
可謝悠然并沒有馬上回複。
他低頭換好拖鞋,穿過玄關,才正眼瞧了餐桌上的三人一眼。
少年略帶冷意的眸子掃了三人一眼,随即視線落在了宋初語身上。
與白日的張揚頑劣不同。
此刻的少女身着一身居家的毛衣,穿着軟糯糯的休閑褲,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飯,柔弱無害的小白花似的,跟他在南城小巷子見到的那個女孩兒簡直判若兩人。
一抹譏諷似的笑容浮現在謝瑾初的臉上。
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句嗆死人的話來:“忘了備注,我還以為是詐騙電話呢。”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謝瑾初徑直上了樓。
“你們先吃。我上樓了。”
少年冷漠的态度,讓謝悠然臉色冷了一個度。
氣氛凝滞。
宋初語馬上瞧了宋雲的臉色一眼,立刻打圓場,夾起手邊的一筷子牛肉,送到謝悠然碗裡,笑着說:“叔叔吃菜。”
少女清甜的聲音跟雜物間的威脅截然相反。
透過空氣傳入謝瑾初的耳朵裡。
聞言,謝瑾初聞言腳步一頓。
随即,輕嗤一聲。
轉身上樓。
凝滞的空氣裡,宋初語從那一陣腳步聲裡似乎聽到了一句不太真切的話——
略帶嘲諷的。
“真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