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這麼久,董浩然除了在群裡跟着張勤勤插科打诨以外,聽張勤勤說着宋初語的情況,還從來沒有問過宋初語。
宋初語隻平靜地說道:“還行吧。”
水流聲嘩啦嘩啦,少女垂着腦袋,認真地洗菜,把上面的蛀蟲葉子去掉。
一旁的董浩然則是沉默地看着,他想要說點兒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中,沒過一會兒,門口處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敲門聲。
“咚咚”兩聲,後廚的兩個人擡眸望去。
隻見,高挑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處,目光略顯幽暗地掃過兩個人,随後,薄唇微勾,笑着說道:“宋初語,吃飯了。”
少年眼神晦暗,說話時,目光不經意間掃向自己。
然而,宋初語卻毫無察覺似的,甩甩手上的水珠,走上前,嚷嚷着:“别老是連名帶姓地叫我行不行?”
少年也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行啊。”
随即,少年側身,少女從他的身側穿過連廊,朝前面走去。
看着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那股子心底裡怎麼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董浩然随即也擡眸直直地看向少年。
少年卻隻是莞爾對着他說:“同學,該吃飯了。”
宋初語也在前面回眸:“你愣着幹什麼呢。”
董浩然這才回過神,起身,沉默地跟了出去。
一頓飯,在宋初語的警告下,總算是相安無事地過去,沒再有什麼幺蛾子。
飯後,張勤勤跟董浩然老老實實地回家。
幾人就在餐館門口道别。
張勤勤笑着說:“下次見啊。”
“下次見。”
兩個人揮手道别,待徹底看不見張勤勤的身影,才緩緩擡腳跟上謝瑾初的步子。
“叫李叔去廣場附近接我們吧。”宋初語說。
謝瑾初聞言,也沒有問為什麼,隻是照做給李叔發了條消息,随後,手插入兜裡,側目看向宋初語,問道:“你跟他們關系挺好的。”
這是一個陳述句。
在城南區,宋初語難得的放松,像是脫去所有不合身的外殼,露出裡頭野草般的旺盛的本體。
此時的城南街區,已經亮起了路燈。
灰暗的天空,大冷的冬天,這個點都回家吃飯了,路上的人并不多。
宋初語難得地舒展了一下身體,笑着說:“那當然。”
“也不看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像是回到家鄉的野草,才風中自由地搖曳着。
話都比平時多了起來。
謝瑾初問:“多少年?”
宋初語聞言擺着手指頭數:“認識的話,小學就認識了吧,初中才當朋友。也差不多四五年了吧。”
兩人并肩走在城南無人的小巷裡。
就像老友一般聊着天。
穿過前面的路口時,便利店門口附近幾個小孩兒見到宋初語,忽然大喊着:“姓宋那個老妖婆來了,快跑!!!”
起初,謝瑾初沒注意,直到那些小孩兒聲音沖破了耳膜,才意識到他們嘴裡喊的是什麼,當即有些冷了臉。
卻不想,下一秒,旁邊的少女忽然沖上前,拽住了一個落單的小男孩兒,用森然的語氣警告着:“我之前怎麼說來着,叫我什麼?”
“宋,宋姐姐。”小男孩兒頓時吓得渾身哆嗦。
宋初語這才滿意地拍拍小男孩兒的腦袋,警告着說:“行,這次就放過你,下次再有,小心我把你抓走。”
小孩兒頓時被吓得屁滾尿流,腳步一落地頓時撒丫子就跑了。
看着這樣的宋初語,謝瑾初忽然就明白過來,初次見面時,那天的小巷子裡,大抵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教訓完小屁孩兒,宋初語心情頗好地拍了拍手,叉腰準備走,一扭頭卻一不小心對上了少年晦暗不明的視線。
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你看我幹嘛,他們之前都叫我野種诶。”宋初語用一種輕蔑的口吻叙述着不太光彩的事實。
單身的漂亮女人獨自帶着孩子,總歸是會遇到一些閑言俗語。
以往隻是聽說,如今卻落在了實處。
謝瑾初望着宋初語,卻隻是收回視線,淡淡地說:“沒什麼,能自己保護自己,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嗎。”
不是你太強勢較真了,他們還是個孩子。
而是一句能自己保護自己,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嗎。
一股異樣的暖流湧上心頭,跟昨晚那個擁抱似的。
宋初語忽然蹦開兩步。
影子将兩人拉得很長,兩人走在廣場對面的巷子入口處,外頭就是繁華的街道。
他們就站在昏暗的巷子口,避着風。
“你生日是多少?”宋初語忽然岔開話題。
謝瑾初不明所以,但還是答:“十月二十八。”
宋初語卻忽然莞爾,她盯着地面上謝瑾初跟自己的影子,說:“你知道嗎,我其實是四月份生的,但是我上戶口上的比較晚,晚了足足半年,派出所的人給我寫成了十二月的生日。”
“實際上,你應該叫我姐姐才對。”
少女清甜的聲音透過風傳進耳朵裡。
說完這句話,她擡起眼,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似乎是在慫恿他喊出口似的。
謝瑾初挑眉望着她,一句姐姐脫口而出。
“姐姐?”
帶着某種撩人的尾音似的。
宋初語一下子有些紅了耳朵。
她有些跳腳似的,蹦開兩步,瞪着謝瑾初,詫異道:“你還真喊啊,也不怕我騙你。”
然而,少年的眸光卻允自落在宋初語的耳尖,緩慢道:“我有什麼好怕的。”
“倒是你——”
“宋初語,你耳朵好像紅了。”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