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朝着謝瑾初的方向走了過去,坐在了謝瑾初對面的茶幾上,伸手拽住了少年的衣襟,有些祈求又有些像是逼問一般地出口:“告訴我,謝瑾初。”
謝瑾初卻沉默了。
他的眼神裡掙紮告訴宋初語他知道。
天空徹底暗下來。
兩個人都隻能憑借一點兒月光看清楚彼此臉上的表情。
“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關?”
“是。”
空氣裡仿佛都流動着難過的氣息。
宋初語忽地伸出手,抓住了謝瑾初的手臂,眼神裡寫上了祈求,她重複道:“告訴我。”
這一次,謝瑾初終是沒有能捱過宋初語的請求。
他眼神裡的沉默,就是某種不詳的預兆。
片刻後,他開口道:“關于南城宋家你知道多少?”
宋初語回憶着這幾天回來查過的資料,說:“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是南城幾大财團之一,掌握着媒體和很多奢侈品牌的命脈,是南城說一不二的地頭龍。”
謝瑾初卻望着宋初語的眼睛,說道:“不止如此。”
“宋初語,你的媽媽宋雲是上一任宋家掌門人的養女。”
有關姓氏巧合那種惴惴不安的猜測,終究落到了實處。
謝瑾初繼續說:“而你的父親,是他們的親兒子。”
這一消息像是一個驚雷,在宋初語的腦海裡炸開。
網絡上關于各大才财閥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些小道消息,不是圈子裡的人是很難知道很多内情,即使這些消息在圈内早已是人盡皆知,更何況對于一個在此之前一無所知的高中生。
南城宋家的這樁醜聞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
宋家養了多年的養女,竟然不知廉恥地爬了繼承人的床,還懷有了身孕。
彼時與盛家的聯姻在即,婚期都公布了,卻鬧出這一樁醜聞。
當時的宋家掌門人,也就是宋雲的養父,宋初語的親爺爺是個掌控欲極強的男人,說一不二,當場就跟宋雲斷絕了來往,強迫宋雲去打了胎,并将宋雲趕出家門,至于後來為什麼宋初語依然被生下來了這件事,沒有人知曉。
至于那塊地,也自然正是宋初語的父親留給宋雲的遺産。
因為他本人在宋雲被趕出家門的第二年,就因抑郁而自殺去世了,如今的宋家便是由宋家從二房那裡過繼過來的第二個兒子繼承,年紀也就三十歲出頭。
宋初語從未想過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盡管她早就想過,或許自己的出身并不是那麼的光明,或許是哪個富商的私生子也未必,可從未想過會牽連這麼多。
打小,宋雲就将她藏得很好,盡管他們并不窮,可住的地方都是些城中村,總歸是一些魚龍混雜之地。
小時候甚至還換過很多個城市,東躲西藏。
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瞬間,宋初語就像是脫力了一般,從茶幾上滑了下去,跌坐在了地毯上。
謝瑾初順勢攬住了宋初語的腰。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謝瑾初頗有些無奈地開口。
宋初語沒有說話,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地毯上,任由謝瑾初将她圈入懷抱。好半晌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說道:“所以,所謂的庇護是指,宋家知道了我的存在嗎?”
謝瑾初沉沉開口道:“是。”
“宋阿姨……大概是害怕宋家将你搶走。”他停頓了片刻,嗓音有些喑啞。
所以,所謂的地權隻是個幌子。
根本原因出在了這裡。
宋初語忽然感覺到天昏地暗,世界都好像在崩塌。
地毯消失了,房間消失了,就連身前的謝瑾初都好像消失了。
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回到了那個東躲西藏的日子裡,她剛交到了朋友,宋雲忽然有天回來,告訴她說,初語啊,媽媽又換工作了,咱們得搬家了啊。
原來一切得真相是這樣得。
她像是掉進了某個漩渦裡,不得出路。
忽然,有一道聲音穿越過這一切的灰暗,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宋初語。”
“宋初語。”
他一聲聲的呼喚,将宋初語重新又拉回現實。
“謝瑾初?”宋初語重新恢複了些許神智,她失焦的眸子重新聚焦落在少年的臉龐,手腳卻依舊發軟,不知所措。
她陷入了一種莫大的情緒裡,猶如世界崩塌。
下垂的嘴角和茫然的眼神都好像在告訴别人,她在哭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少年忽然湊近,拇指摁在了她的唇側,落下一個吻來。
隔着那個拇指的。
一瞬間,世界靜止。
連同腦海裡那些紛雜冗亂的片段和片語一起停滞。
宋初語聽見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也看見了少年眼底洶湧的愛與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