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店散發着一股很熟悉的氣味,尺绫嗅了嗅,聞到了香水,還有各種各樣混雜的花朵香味。
這間奢侈品店面不算大,有五十多平米,裝潢精緻華麗,牆櫃上擺滿了口紅、香水,櫃台呈現出回字形。
外面的牌子上,赫然寫着“紙原家”三個字。這是一個聞名的輕奢品牌,生意做得很大,恰巧,就是尺绫的外公家。
小姨是家族産業的二把手,年過四十,但看上去成熟妩媚,别有一番韻味。她手裡拿着一根電子煙,見有客人進來,也不停下來,任由其他員工招呼。
時尚雜志稱她為最有個性的“紅隼”,并将她性格鮮明的行為奉為圭臬,大肆宣揚。
見到尺言,小姨才把電子煙給熄滅,從角落起身。飯點時間,生意算比較冷清沒什麼人。過半個小時,就會有不少人來看口紅香水。
尺绫看着眼前女人,并不覺得熟悉,他有些怕生,手指伸到嘴邊咬着,并沒有跟着哥哥叫“小姨”。
小姨笑:“得了,這時候就想起爆我金币了是吧。”
尺言把尺绫抱進店裡。尺绫不喜歡濃烈混雜的香水氣味,他一直對着門外,想呼吸新鮮空氣。
小姨從櫃台後踮起腳尖,湊過來,用電子煙逗着尺绫下巴。
隻要不想起姐姐,眼前這個小王八蛋還是很可愛的。小姨看來看去,眼中露出些許喜歡的愛意,閃爍着往日回憶,“嗳喲,跟以前長得一模一樣嘛。”
尺绫收着颔,想别過頭去,但哥哥沒給機會。小姨放下煙槍,伸手夾住尺绫胳膊,試圖把他抱進櫃台。
尺绫窩在哥哥肩膀上顯小,實際上拉直還算挺長一根。小姨抱到一半抱不動,沒意思,隻得把他丢回給尺言。
尺绫很慶幸沒成功,他背過身去,嗦着手指。
弟弟變小這件事,尺言沒告知多少人,小姨是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個。自從母親去世後,尺言和尺尚就沒人照看,父親更是對他們漠不關心,全靠外公家接濟,小姨在兄弟倆的成長上出了不少力量。
大概率是由于母親生産尺绫時難産去世,再加上不招人喜歡的父親手把尺绫當繼承人,小姨唯獨對最小的弟弟尺绫十分不待見。
小姨逢見面必罵上兩句小王八蛋,似乎這樣才能洩出心中不快。與此同時,手卻很誠實,還是忍不住撫摸幾下,對着那張酷似她姐姐的面孔回憶往昔。
她咬着煙嘴,手肘挨在台面上,看着尺绫翹兩下,似乎是在欣賞一件小動物。
尺绫也的确算得上小動物,畢竟是人類幼崽,還是返老還童那一類。
有客人進來,小姨挪開目光,挑颌對員工使了個眼色,專注旁觀的員工才驟然回過神來,上前去招呼。
小姨放下電子煙,側過半張臉,掃查店裡情況,問:“來找我有什麼好事。”
尺言是個好外甥,但挂上尺绫就不是了,大概率是有什麼壞消息,總之沒好事。
“錢不夠我可以給,門路不夠我可沒有。”小姨先壓着聲飄出兩句,明确地警告,“你也别指望着讓我來帶,我才沒那個閑工夫管你們家的屁事。”
小姨性格很随性,按照她說的,要是尺言今天敢把尺绫交給她,說不定明天,哥哥就能在河裡看見弟弟飄來飄去了。
尺言保持着禮貌的表情,但神情已經流露出些許難堪。他想求的事,小姨已經心知肚明。畢竟他是小姨一手調養出來的。
很久之前,小姨就已經屢次表态,不想在和尺家以及他那瘟神父親扯上一丁點關系,當然包括尺绫這個小瘟鬼。
事到如今,尺言也是走投無路,他單單靠自己,應付不來那些世家大族,他不能看着心血前功盡棄。
他把弟弟放到透明的櫃台上,小姨伸手捋着尺绫後腦勺的頭發,像摸小狗一樣。
“我說了,我不會幫尺家的。我幫你和你弟,是因為你是我們家的人。”小姨像在玩小寵物,睨眼看着垂頭的尺绫,“這小王八蛋可不是。”
把感情和資源投到尺言和尺尚身上,是能有回報的。但投到尺绫身上,就真的完完全全虧給了尺家,最後也隻能養個小白眼狼。
“确實像小白眼狼。”小姨一邊撫摸着尺绫,一邊評價道。
尺言抿抿嘴,沒發表任何意見,也沒表達任何不滿。他沒有要帶尺绫走的意思,繼續在櫃台邊上微微低頭,氣息起伏,稱得上悲愁沉重。
這招很磨人。半晌,小姨終于是心軟了,停下捋頭發的手,别過頭。
她歎氣:“唉。”
她重新點起電子煙,“真是上輩子欠你們了。”
“我過陣兒能幫你去說一下,有沒有效我不知道。”她離起身,兩隻手撐着桌面,挑挑颌,“快帶這小王八蛋滾吧。”
尺绫變小後第一次被罵小王八蛋,他抱緊哥哥脖子,要抱抱離開。委屈固然不言而喻,哥哥卻并不在意。
小姨掏出鑰匙,打開玻璃櫃台,掏出一個鍍金的小瓢蟲胸針,精巧可愛。
“喏。”小姨塞到尺绫手心,“拿着當了買玩具去吧。”
這個小胸針标價1600,六一兒童節出的款式了,到現在還挺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