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也想知道。之前局裡就走漏過風聲,說小老闆真變小了,但今天真正看見本尊,他還是差點沒插氧急救。
明明不久前才看到的好端端的十七歲小老闆,突然變成這麼個小不點了,視覺上是挺有沖擊力。
同事嘀嘀咕咕半晌,扭了扭脖子,思索幾秒,自洽接受現實,“不過也不奇怪。他們嘛,返老還童都不算離譜。”
這句話音落,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一陣兒。這下好了,完全沒有讨論的餘地。
“你說我們頭兒會不會也有一天突然變小?”青年挨在辦公桌上,又出聲,開始不現實的遐想,“那樣我們就不用上班了。”
同事開始整理起收尾工作:“别想了,我們頭兒就是個普通人,沒那血脈。”
這裡是N市,有寂司。一個專門掌管氏族的神秘部門。
所謂氏族,指的是血脈特殊、能力異于常人的群體。而尺家,是這個群體的首領。
前些年,為了有序管理氏族,平衡兩方關系,有寂司應運而生。他們頭兒——司徒輔,警校出身的小年輕,用了七年把有寂司做大做強,爬到了本市權力的最頂峰。
他們透着門,窺見埋頭工作的輔隊,又見扭着屁股玩平闆的尺绫,不由得感慨:
“官再大又有什麼用。頭兒不也就是個高級打工人,唉,逃不過的命運啊。”
司徒輔每天處理文件到深夜,連晚上都在辦公室裡過,就沒見過有休息過一天,堪稱鐵人。然而,這一切的奉獻,都僅僅是在替尺绫這個“小老闆”代管氏族事務。
圖什麼,他們是不太懂的。
“倒也不是這麼說,你懂什麼叫‘非相乃攝也’嗎。”同事想着想着,合起文件夾,提出。
尤其是現在尺绫出意外了,原定的一成年就交接,現在大概率要無限延後,延着延着,萬一熬死了小老闆……
“會不會是頭兒故意把小老闆變小的,妙啊。”青年拍手叫好,點頭贊同。
随便胡謅兩三句,他們點到為止,畢竟出糧的是尺家,派任務的是領導,讓其中一個的誰聽到了都不好。
時間六點多,尺绫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想回家了。
他放下平闆電腦,左右望望,哥哥怎麼還沒來這裡接他。
他跑到司徒輔身邊,對方還在處理着文件,忙碌得擡不起頭。尺绫蹲守了一陣兒,他終于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把我送回去啊。”
司徒輔翻頁,簽名沒停下:“等會兒,你先玩平闆。”
平闆已經快沒電了,遊戲也變得不好玩了,尺绫委屈地噘嘴,在一邊等待。
他咿咿呀呀制造出噪音,試圖吸引注意,可惜攻擊力等于零,撼動不了這個工作狂人。
尺绫有點擔心,他今晚不會回不了家了吧。
接近七點多的時候,其他人都快下班走光,哥哥終于來了,帶着甜甜的面包。
尺绫餓得立馬拆開面包,啪叽啪叽塞入嘴裡。哥哥低頭看他,撸了一下衣袖,嘴裡問了“冷不冷,走吧回去了。”就直接他抱起來,走到外面去。
雖然哥哥和他的朋友一句話都沒說,但尺绫沒有嗅到吵架的氣息。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了,陷入紫黑色。尺绫靠在哥哥肩頭上,有點看不清路,但看得見面包。
他嚼嚼嚼,哥哥問他:“有沒有人欺負你啊。”
尺绫嗯嗯地吃面包,來不及作答,哥哥又問:“他有沒有讓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給你吃奇怪的東西。”
什麼叫奇怪。不給他吃飯算奇怪嗎,在那裡他連水都沒得喝。尺绫不知道哥哥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更想哥哥問他今天的探險經曆。
回到車上,周圍徹底安靜下來。尺绫手拿着面包,本來還在高興之中,癡癡地發呆兩秒,突然想起一件沒有解決的事。
大孩子,怎麼辦。
他陷入惶恐中,原本空白的腦海裡一瞬間塞滿害怕。他下星期要怎麼面對小夥伴。
尺绫騙大孩子司徒輔不是警察,但今天全讓大孩子看到了,大孩子的表情非常不好,一定會火冒三丈的。短暫的安甯固然美好,遲來的危機感倍感折磨,他就不應該撒謊的。
尺绫在車上嘤嘤嘤地哭起來,哥哥顯然是沒預料到,轉頭看他,不知這突如其來的哭泣起因何處。
完蛋了,尺绫悲怆。哇哇大哭。
這是連哥哥、老師、小馬駒之神都救不了的危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