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低下頭看他,嘟囔:“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尺绫沒聽懂是什麼意思,他還垂着頭,難過和茫然依舊充斥身體。
“你那個哥哥的朋友,是個很厲害的警察,看在他是高級警察的面子上,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大孩子望望空氣,搖晃着兩隻腳。
“下次不準再騙我了,知道沒,下不為例。”
尺绫擡頭。
大孩子的臉色不如平時威風自信,在今天的尺绫面前,似乎有些拘束和自卑,他躲開了尺绫的目光。尺绫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大孩子跳下桌子,沒有繼續管尺绫,拍拍手,獨自走出走廊。
不久,小跟班們都湊了過來,繼續和大孩子玩,他們還招呼尺绫,日子就像平時一樣沒有改變。
尺绫看不懂今天的大孩子,他是有沒有生氣,他感覺大孩子好像變小了,也沒有擡起頭來直面自己。
今天哥哥來接他了。哥哥好像沒有回家,而是在附近活動、在車上小憩休息。
或許尺言還在興趣班外面守了一陣兒,以免弟弟因為不想上課,一念之下跑出興趣班,出什麼意外。
尺绫有些失魂落魄地上車,哥哥問他:“怎麼了,是和小朋友鬧矛盾了嗎?”
這次哥哥沒有一用“被欺負”這個詞,尺绫比之前要滿意一點,但他還是不想詳細說,隻是心累搖搖頭。
小小年紀的煩惱都寫在臉上,看上去比大人要愁苦得多。
尺绫真的太煩惱了,好一陣兒後,愁眉苦臉問哥哥:“哥哥,你和朋友吵架了會怎麼辦呀?”
尺言再次反追問:“你和朋友吵架了嗎?”
尺绫失魂落魄搖搖頭,沒有承認。尺言看笑了,沒辦法,隻得答道:“吵架了就吵架了呗,很正常啊。”
“那你們會和好嗎?”尺绫問。
這個問題一出口,尺言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和好啊……”
他們大人的友誼更多是點到為止的默契,吵一吵就算了,該做的事情開始要做。有的時候也摸不準到底是和好了還是冷戰中。
“好複雜。”尺绫覺得,他連自己想什麼都不清楚,怎麼揣摩别人的心呢。
“對朋友說謊,是很嚴重的嗎。”尺绫還是不知道大孩子的心思,他想不通,“哥哥,如果是你,你會很生氣嗎。”
尺言嘶一聲,挨靠在窗邊,食指搓搓下巴:“這個嘛……”
“看一個個人吧,有的人可以接受,有的人不可以。”尺言想糊弄過去。
尺绫沒注意到哥哥的躲避,問,“那如果是你呢。”
“我的話,”尺言也不敢看後視鏡了,他不想與弟弟對視上,“我可能會生氣。”
這不是很好回答的問題,尺言不想完全否定弟弟,也不想信口胡謅地不良引導。
尺绫才剛嘗試社交,當然是值得鼓勵的,但同時也希望他不要因為這事,而故步自封、止步不前。
“你的朋友騙過你嗎?”尺绫飄飄然問。
這個朋友,尺绫也隻認識司徒輔,他當然是指他。
尺言臉色微動,動了動身子,半晌才講道:“那可多了。”
“那你騙過他嗎?”尺绫繼續問。
尺言手微微卷成拳,抵着唇邊,又是好十幾秒,才緩慢回答:“有啊。”
簡單的兩個字,他似乎沒有想詳細說的欲望,甚至是避而不談。
尺绫沒怎麼思考,隻是憑借着淺薄的認知,下意識發出一個疑問:“那你們怎麼還是朋友。”
在他認知裡,騙人的一定會遭受友情重創的,比如他自己。在白老師的話語裡,一旦騙了朋友,就在也算不上朋友了。欺騙在友誼裡是最大的罪過。
尺言一直沒有回答。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距離,他才重新開口:“欺騙不算多大的罪,背叛才是。”
尺绫雲遊天外,那按照這個邏輯,就是哥哥和司徒輔都還沒背叛過對方,所以他們能一直交朋友。
他有沒有背叛過大孩子呢?尺绫想應該是沒有的。他不知道什麼是背叛,也不知道大孩子清不清楚。
他和大孩子,也許也能像哥哥和他的朋友一樣,閉口不談、若無其事地繼續當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