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吃得好好的,乘務員很滿意,簡單掃了眼就去到下一個包廂。
“我... 我要個紙杯。”下一個包廂有人鬥膽提出。
“請稍等。”乘務員将紙杯也拿出來給他,沉默了半晌,問:“您怎麼不喝啊?”
“... ... ”
看來是沒人想給他喝,他企圖裝作跟别人分的樣子,想蒙混過關呢。
又是一片死寂。
臧洋吃東西的時候還要防着年瑜,不能将面具整個摘下,隻是掀起底下的一角,憋屈極了。年瑜有些不忍,跟臧洋說過不用這樣,可他不聽,總覺得是在賭氣。
年瑜不是很餓,吃了幾口就擱桌上,百無聊賴地盯着單手吃飯的臧洋。
“你真的可以把面具摘掉。”
“不摘。”
于是年瑜不再看他,撐着個下巴偏頭看風景去了。他深感臧洋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總是像牛一樣犟。比如被隐瞞的過往、套不出來的話,以及執着于給他轉錢的行為,好像既把他當真伴侶,又把他當外人。
乘務員巡查完,平靜地回到乘務室,自由活動時間又開始了。
有幾間包廂門被推開,好像犯人出來放風。但他們無一例外,路過年瑜他們的包廂時,都狠狠瞪了一眼臧洋,還有人膽子大比了個中指。
“真沒禮貌,”臧洋眼睛半眯着,像是要睡午覺了,懶洋洋道,“要是在待注銷區,他們的中指就斷了。”
他兩條長腿叉開,頭往後仰,一隻手吊在椅背頂端,整個人嚣張地占了大半排位置。
年瑜起身推了推他的膝蓋:“讓一下。”
臧洋費勁地擡起眼:“你要幹嘛?”
“出去透氣。”
孫嵘仿佛就在等着這句話,霍地站起來:“我跟你去。”
年瑜和臧洋對看了一會,臧洋才倦倦挪腿,将兩人放出去。
外頭的人見他們包廂門被打開,紛紛看過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年瑜領着孫嵘,尋着乘務員的足迹一一探過去。除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好像跟吃飯前沒什麼兩樣。
其中一間,三個人都捂着鼻子站在門口,大門敞開着,飄出來一股騷味。
年瑜生理性皺眉。
包廂裡隻剩一個人,癱坐在地上,從□□處流出灘淡黃色的液體。那人臉漲紅,神情惶恐,說不出來話。
“他沒拿到餐?”年瑜問門口的女生,她好像是跟這個男人同個包廂的。
女生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眼眶紅紅的:“沒有。”
“發生什麼了嗎?”
“什麼都沒發生,”女生搖搖頭,“乘務員隻是瞪了他一眼,他自己吓尿了。”
所以對于沒吃飯的,乘務員隻是瞪了一眼... 就沒了?
沒有任何懲罰!
那些花高價買的吃食和挨的打,全變成了潑出去的水,沒有任何用,還收不回來!
難怪人們那麼憤慨呢,被臧洋坑了錢,隻能算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等會我可以去你們那裡嗎... ”女生問,“這實在太臭了,我忍不了了。”
“抱歉。”年瑜面不改色道。
女生奄奄低下頭。
孫嵘在後方拉了他一把。火車很長,他想全部走一遭,每個包廂都看一遍,總能在其中一間找到孫岐。
年瑜跟他去了末尾,一直網羅到火車中部,都沒有線索。
廣播在這時響起:“各位旅客們,列車預計還有10分鐘達到目的地,請大家回到包廂内等待,謝謝配合。”
二人加快了腳步。他們的包廂在火車前端,這樣巡一圈也看了大半部分。孫嵘愈發着急,就差手腳并用在地上爬了。
遠處一個通黑的身影。年瑜分心留意,依稀辨認出臧洋撐着門框,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裝出等待的模樣。
“找到了嗎?”見年瑜回來了,他換了個姿勢,握着門把手。
年瑜把目光移向失魂落魄的孫嵘,悄聲否認。
“先回來吧,乘務室的動靜越來越大了。”乘務員小姐快要出來巡邏了。
年瑜經過隔壁包廂時,也不忘觀察一眼。
隔壁包間裡隻有三個人,身着統一的黑衣服,戴着黑兜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像組隊的。
并且他們是第一個提出要分食的,這證明他們的隊伍氛圍尚處和諧、執行力強。
年瑜唇齒微動,但沒有出聲,佯裝還在和臧洋講話,默默多瞟了幾眼。
這三個人幾乎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根據身材看,應該是兩男一女。兩個人坐得直,手握拳放在膝蓋,一個人抱臂翹着二郎腿,像是午休。
臧洋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但年瑜的注意力顯然不在他身上。
他再偷看一眼時,其中一個坐得直的男生像是腰酸,上半身默不作聲地傾了個微角,露出一撮發絲。
紅色的。
年瑜停止了做戲,邁出一步讓包廂裡的人透過副窗無法看見自己。
是孫岐的幾率多大?老實說,不大。大家都是各種顔色的頭發,紅發人并不少,但僅僅是這一縷發絲,都足以讓年瑜留個心眼。
孫嵘這時候走過來了。
他剛側目看過去,那個跷二郎腿的人突然驚醒,朝副窗擲了把小刀,狠狠插進正中間,露出半個刀刃。
玻璃的裂紋像冰霜一樣綻開,随着幾聲微不可聞的“咯嘣”破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