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怎麼就這麼軸呢?”格泉一副快被氣死的模樣,不知道在心裡默念了多少遍“尊重他人命運”才鎮靜下來。
孫嵘對此卻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那張面癱的臉。
臧洋也嚴肅起來:“你有點喪失理智了。”
“我明白,”孫嵘說,“我在清楚地、喪失理智。”
“瘋了,真是瘋了。”格泉嘀咕。
人群都在向外走,他們也不好停留在原地擋道,也惹得他人起疑。四人心思各異,但大緻都在煩惱孫嵘的态度,沉默着思索。
當電梯緩緩降到一樓,他們主動往後退,示意身邊的其他小隊先走。等輪到一個隻有他們四個的電梯間,才不疾不徐地走進去。
臧洋按下樓層,聽見年瑜說:“先去你那,我們聊聊。”
他撇過頭,發現年瑜這話是對着孫嵘說的,而不是他。
臧洋開口:“我跟你... ”
“不用了,”年瑜打斷他,安撫道,“ 我最多就一個人待個上下樓的時間,不會有事。”
年瑜怕他對衛生間的事太過激,養成随時在自己身邊當跟屁蟲的習慣,這樣的話他根本甩不掉臧洋,單獨去跟模仿犯會面。
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因為時機還不成熟,可是孫嵘的決心讓他必須對此重新考慮。
臧洋看向孫嵘冷冰冰的臉,而孫嵘甚至不給他一個眼神。
電梯升到三樓,臧洋先一步出去,給年瑜留下一句“聊完就回來”。
格泉吐槽道:“他是你的監護人嗎?”
年瑜噎住,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監護人?是有點像,但這種稱呼非常奇怪,有種自己被臧洋的管控欲壓住的感覺,讓他不舒服。
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四不像。
到了五樓,年瑜跟在孫嵘後面進房。關門後,便聽到孫嵘立即問他:“聊什麼?”
年瑜:“你知道聊什麼。”
“我已經說清楚了。”孫嵘握了幾瓶礦泉水,表面的冰層漸漸生出。
“孫岐真對你這麼重要?”年瑜皺起眉:“值得你把整個人生搭進去?”
“他就是我整個人生,”孫嵘說,“你沒經曆過,可能無法體會。我不知道該怎麼舉例,你目前最親的人應該是臧洋,但還沒親到值得你這樣做。”
“... ... ”
被他說中了,年瑜的确無法對着臧洋說出“你是我整個人生”這種話。更何況,臧洋在他這裡到底算個什麼名分?
因為沒有經曆,他的一切共情都來源于想象,孫嵘的故事在他這裡始終沒有個完整的句号。
“愛情、親情、友情,這些都是人類很重要的社交情感,一個人是什麼底色,取決于這些情感在他認知中的占比。我從有意識後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孫岐,在知道自己是哥哥後,我就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這些應該夠你現在用,”孫嵘擺了一排的冰凍礦泉水在桌前,“出副本如果還消不下去,我也沒辦法了。”
年瑜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臉上的腫塊,輕輕道謝。
孫嵘:“我也不想知道那個模仿犯到底是誰,我隻在意孫岐能不能回到我身邊。如果你有孫岐的信息,請多留意,也麻煩告訴我。”
年瑜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套話,肯定都無法擁有更多感受了。
這些天來,孫嵘的精神持續緊繃,好像除了弟弟外就不會再思考其他事,一直到現在,終于動真格了——把命都壓進去了。
他不想眼睜睜看着孫嵘次次孤注一擲,無奈把找孫岐的規劃默默提前。但在此之前,他還要解決突然情緒過激的臧洋。
孫嵘給了一個塑料袋讓他提着走,出了電梯,就看見臧洋在拐角等着。
年瑜瞥他一眼,兀自繼續走:“沒人覺得你這樣很奇怪嗎?”
臧洋不說話。
見他這樣,年瑜有些駭怪:“你還在生氣?沒什麼大事,别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臧洋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道:“你要是給别人弄死了,那可就真天塌了。”
“沒必要,”年瑜走到房門口後回頭注視他,直說,“你的掌控欲太強了,讓我很不舒服。”
該怎麼去形容呢?臧洋現在很像被大人丢過一次毛絨熊的小孩子,盡管得到了補償,但已經對大人生出了裂隙,說什麼都不肯對第二個毛絨熊撒手。
可是年瑜又不是毛絨熊,臧洋隻是合夥人,又不是主人...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 真是棘手,四個人的小隊,兩個是“瘋子”。
年瑜打開房門,把東西都放下,确認臧洋進屋關門後,認真道:“或許該重新審視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了。”
他知道臧洋聽不得這話,一定會急。
仿佛封凍礦泉水的冷意從旋緊的瓶口溢出,年瑜不知道他的情感底色是什麼,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竟然能讓這副漂亮的眼睛裡爆發一股偏執的陰氣,但僅僅隻有一瞬,很快便被壓抑下去。
臧洋:“你想怎麼辦。”
年瑜歎口氣,也軟下來:“如果你是因為我不保護好自己而差點毀掉合作的事生氣,那我向你道歉。”
臧洋低下頭緊咬着下唇,良久才沙啞着開口:“不是這個,我覺得你... ”
他頓了頓:“沒必要把我們的關系撇得這麼清。你可以當我是朋友,因為朋友受傷而生氣,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