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從小就長得好看,一開始是被當成商品帶回窟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在半路改了道,直接将他送進了大璟北側的大雪紛飛之地。
周小小的童年雖然是個騙局,但這騙局至少還披着層甜美的衣裳,可蕭青的卻不一樣。
在那毫無人煙的鞍央山宅院裡,蕭青的時間就好像徹底被停在了寒冬。
獨孤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西側廂房的書房裡,也命令蕭青嚴格遵守他的每日練武安排,把蕭青管得幾乎沒有一點兒自由的時間。
某天蕭青浸在那藥桶裡時,透過門縫就看見獨孤絕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看上去是像要出門。
蕭青那會兒也正是坐不住的年紀,平常被獨孤絕這麼嚴厲地管着當然就有些不願,于是等獨孤絕離開後,他頭一次沒有泡完那毒蟲藥浴,隻悄悄從房間裡跑了出去。
他最好奇的當然就是獨孤絕每日都會花了大把時間的書房,他小心翼翼地溜進去,卻意外地翻到了一大疊書信,而那裡面全是有關他的詳細記錄。
一開始蕭青隻是像看一般書籍那樣一目十行地看過,而越看到後面,他的手都會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天,蕭青頹然地拿着那些信紙,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如此艱難。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偶然墜崖的無名孩童,他現在之所以還能活着,那是因為有人拿自己的命換了他的。
自那之後,蕭青對所有的泡浴和鍛煉都再無一丁點兒怨言,每每被那些毒蟲啃咬的時候,他就在心裡不停地念着那兩個字。
魔教。
他一遍遍地念,咬牙切齒。
獨孤絕曾不止一次地對蕭青說,蕭青是他遇見的最好的苗子,而事實也确實如此。
蕭青十一歲的時候,獨孤絕告訴他,他已經徹底學完了那套功法,隻要再熟悉一些,蕭青必定就能打敗江湖上五成的人。
蕭青不關心什麼排名聲望,他隻想報仇雪恨。
于是一年後,在他的旁敲側擊下,獨孤絕終于認可蕭青已經是功法圓滿,可以與江湖上高手一戰。
獨孤絕這話說得随意,話才剛落就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一樣,立刻找了别的話題給岔過去。
“我現在都還能記得當時他臉上每一個神情,”蕭青短促地笑了一聲:“演得太拙劣了,可我當時竟然真的就信了。”
趁着夜深,蕭青偷了獨孤絕書房角落暗格裡藏着的藥粉,迎着月色就一路向西而去。
而後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潛入了魔教,又仔細地在各處撒了藥粉,隻趴在草叢裡等那藥粉生效,再一擊割了魔教教主的頭。
魔教教主确實按照蕭青預料的那樣出現在了他埋伏的地方,可蕭青才剛剛沖出去,就被那頭巨虎一掌摁在了地上。
那巨虎看着隻是一頭野獸,但卻聰慧異常,也不把蕭青給弄死,隻這麼來回捉弄着玩。
再又一次被那巨虎一尾巴甩在腰上後,蕭青直接噴出一口血來,把那老虎的皮毛都染紅了。
他看着一直抱臂旁觀的高大男人,忽然感到一種極度的絕望和恐懼。
男人朝他走過來的時候,蕭青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可那男人隻是提着他的後衣領把他給拎了起來,像是還沒睡醒一樣,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問:“你那藥粉哪兒來的?”
蕭青那會兒隻巴不得把這仇人給吃肉啖骨,不僅不說話,還想趁機給對方一掌。
蕭青曾輕松把一人環抱的大樹給直接拍斷,于是也覺得面前這人必定會吃點骨頭,然而,他使出的全力一擊就像打在了松軟的沙子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可蕭青依然不打算屈服。
看他掙紮得厲害又不老老實實說話,魔教教主也沒什麼哄小孩兒的耐心,直接把他給揍了一頓,要不是那巨虎最後擋了一下,蕭青說不定此生就和武學無緣了。
等蕭青緩過氣來時,就見之前煞神一樣的魔教教主正抱着那頭巨虎,嗓音變得又軟又細,一下下摸着那巨虎之前被打中的肩膀。
蕭青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景象,當即就愣了。
到了此時蕭青也隐隐約約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隻直接問對方當年為什麼要屠戮了南陽翟家。
這一問,卻徹底颠覆了蕭青這幾年來的所有認知。
他以為的仇人其實從頭至尾都是無辜的,而他尊敬的師父,卻一直是在拿他當樂子。
“不可能,”蕭青依然心存僥幸,隻立刻反駁:“魔教作惡多端,肯定和你們逃不了幹系!”
魔教教主隻輕飄飄地接了一句:“屠翟家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蕭青下意識就道:“翟家家産頗大,财産無數!”
魔教教主抖抖自己手腕上嵌滿了寶石的金色飾鍊:“單這種品質的,我們教裡就堆了整整四間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