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嗯一聲,看也沒看一眼腰腹,道:“馬步紮的挺結實,手勁不小。”
這一句有誇獎的意思,季照安卻腦子嗡一聲,脫口道:“誰傷的?”
“死了。”江熠言簡意赅略過話題,“回去休息,為師閉關半月,出來後帶你去秘境,這段時間好好修煉。”
“秘境?”
季照安從未去過任何秘境,他這個修為,去了無異于送死。但少年心性總是狂妄,他當然想過無數次自己什麼時候能下秘境,一聽此言心底總還是雀躍激動的。
江熠看出了他的驚喜:“這個秘境外圍煉氣期也可以一試,你也不能總待在宗門裡,要出去看看。”
季照安抓住他的胳膊,一雙眼在月光下燦若星辰:“師父和我一起嗎?”
江熠垂眸看向他抓過來的爪子,引訣将上面的血迹洗淨了:“為師要去秘境深處取一樣東西,帶着你太危險。”
“……哦。”
江熠語氣平淡,季照安松開手垂在身側。
師父根本就沒想過指望他。
季照安輕吸了口氣,暗暗握掌成拳:“弟子會努力修煉的,師父安心養傷。”
“嗯。”
江熠沒動,目視着季照安離開才轉身向後山他慣常閉關的洞府走去。
***
次日,季照安早早去膳堂屯了一缸餅子饅頭,丢進儲物袋就紮進了自己的院子,埋頭修煉。
他跟着江熠住在平遂峰,院子建在山腰處。這座山峰隻住着他們師徒二人,江熠不在時,整個平遂峰了無人氣,他嫌冷寂,通常早早就去順靈峰跟着其他弟子一起修煉。
身邊同為煉氣期的弟子們換了一茬又一茬,他白日在順靈峰,晚上在平遂峰,通常兩日才睡三四個時辰,修為卻總是提不上去。
他吸收靈氣的速度絕對不算慢,但是丹田就像是有個巨大的漏洞一樣,無論吸收多少,都存不住一絲半分。
他已經是煉氣大圓滿,隻差一步便能築基,江熠本是不想他靠丹藥突破的,但他總是在最後關頭差一口氣。十一歲那年,江熠特意趕在他即将突破時回來,在安和宗的靈脈正上方給他起聚靈陣和渡劫陣,帶他靜心凝神,引導他引氣入丹、聚氣成液。
每一步都無比謹慎,但他總在真元遊走經脈時突然潰散,一個小周天都走不下來,劫雷都嫌棄地閃兩下後回去了。
這次……也不例外。
季照安震出一口血,熟練地扒出顆凝神丹吞了,開始修複崩裂的經脈。還好這隻是築基失敗,要是結丹失敗,師父守在他身邊也保不住他這條小命。
辛若瑩聽說季照安連着兩三日都沒有出院子,派弟子去看了眼,欣慰之餘又無可奈何,想到這孩子尚未辟谷,又嘴饞的很,隻吩咐那小弟子:“不必驚擾他,每日膳時着人給他送些吃的就行。”
江熠出關時距離他閉關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季照安坐在那無名院前的竹林裡,午時剛過,他從打坐中醒神,剛準備從儲物袋拿饅頭吃,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去膳堂吃。”
季照安驚喜擡頭:“師父!”
江熠不知何時坐在了石桌邊,似乎等了他許久,起身向他走來。
季照安猛地想到那顆築基丹,垂頭喪氣站起來:“弟子無用。”
江熠似是早有預料,并未見失望:“無妨,修行之路多崎岖,不急于一時。”
不急于一時,但十年未有長進……聽說師父十六歲時已是合體期後期,而他現在十六連築基都不能。
季照安臉色漲紅,還要說什麼,江熠已經向前走去:“定心性,切忌與他人比照,易生心魔。心魔一生,你縱是曠世奇才,也無緣飛升。”
“……弟子謹記。”一眼被看透,季照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燙得冒煙,趕緊巴巴跟在了江熠身後。
江熠去找了辛若瑩,等季照安用完午膳,直接被帶去了秘境。
季照安自己無法長時間禦劍飛行,站在江熠的劍上看着腳下的萬丈高空,薄霧般的雲層向後急掠,隐約透出下方青翠連綿的山峰。
新奇感湧上心頭,他抓着江熠的袖子興奮得臉頰泛紅:“師父,這還是我頭一回出宗門呢!那座城池是不是潭台城啊?我聽萬師姐說那裡的柿子最好吃,哇!這片湖好大,這麼高都能看清……”
季照安一會兒看前一會兒看後,一顆烏黑圓潤的腦袋圍在江熠身前打轉,嘴上叽叽喳喳個沒完沒了。
這顆活躍的腦袋實在難以忽視,江熠垂眸時忽然發現,季照安不知何時已經快有他肩膀高了。這六年他鮮少待在宗門,和季照安相處的時日滿打滿算不知有沒有半年,這孩子居然和他沒有半點生分的感覺。
江熠不太能理解季照安的熱切,按理說季照安在宗門待着,同齡師兄弟衆多,怎麼也不該對他這個極少能見到的師父如此依賴。
季照安一個人噼裡啪啦說了一堆,沒等到回應,擡頭看他:“師父?”
“嗯。”江熠掰過季照安的肩讓人站直了,淡聲道,“此次入秘境還有無風長老帶隊,秘境開一月,安和宗隻待十日,勿生貪戀,屆時我與無風長老會在秘境入口處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