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同樣的靈獸共有十來隻,江熠起劍就殺,内丹也不挖了,直奔甬道盡頭取碎魂珠。
碎魂珠雖然特殊,卻也并非秘境中最高階的法器,周圍隻有一群合體期靈獸加上幾道障眼法陣,江熠拿到手就破陣而出。
***
季照安被杜興從背後推了一把,臉上一涼,像是穿過一層水幕,眨眼間眼前的場景換了副模樣。
竹葉簌簌落下,幾步外,一身白衣清寂的青年背對着他,冷聲斥道:“跪下。”
平遂峰峰頂的竹林。
“杜興?”季照安下意識覺得不對,回頭想抓人,卻抓了個空,一眼望去,哪裡還有杜興的影子?他身後也是一片空竹林。
“季照安。”
季照安渾身一抖,猛地回頭,正對上江熠的視線。
江熠面沉如水:“你要這樣和我說話是麼?”
季照安才發現自己還在劍上,正居高臨下又迷茫地看着江熠。
江熠的眼神越來越冷,季照安天靈蓋一寒,當場連滾帶爬滾下劍,握着劍柄撲通一聲跪好了:“師父。”
江熠冷聲道:“去哪了?”
季照安乖巧道:“秘境。”
江熠:“……”
好半晌無言,但季照安卻覺得周身越來越寒涼,他悄咪咪擡眼看了一眼江熠,頓時吓得又收回了視線,戰戰兢兢跪在原地,不知道哪裡說錯了。
“要我給你回憶回憶宿華峰上的鳥窩都在哪裡嗎?”江熠的語氣能凍死人。
季照安一個哆嗦,下意識答道:“師父,無風長老讓我們看哪顆樹上的鳥窩最高,說這樣能提高我們禦劍時的掌控能力。”
話一出口,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攀上心頭,季照安眉心擰起。
這話他确實說過,但不是對着師父說的,也不是跪着說的……他掏鳥窩的事,明明師伯都幫他瞞下來了,那幾個一起的師兄弟打死也不敢在師父面前提起,師父怎麼知道的?
江熠像是能看穿他:“我怎麼知道的是嗎?”
季照安不敢應。
“擡頭。”
季照安小心翼翼擡頭,江熠垂眸看着他,眉眼冷淡:“你這個修為不想辦法提升自己,難道打算靠看鳥窩看到飛升?還是準備在煉氣待到死?季照安,我的徒弟不是非你不可。”
“……師父?”季照安愣在原地。
他和江熠的差距太大,他不了解師父是如何修煉的,但也聽說過師父自小天資出衆,修煉速度遠超一衆師兄弟,是修真界的一代翹楚,就是放在現在,也沒有人敢和他的師父比天資。
這樣的人,沒有人不羨慕不敬仰,季照安也不例外,他曾無數次慶幸自己是江熠的徒弟。
季照安很早就擔心過,他這麼笨,師父會不會不要他了,可師父從來沒有說過這話,他不能吃的丹藥師父會根據他的體質單獨煉給他,師父會想方設法淬煉他的體質,每次回宗門一定會帶給他新的法器,鼓勵他努力修煉,各種符箓更是數不勝數……
師父為他做的太多,他以為師父從來不嫌棄他的,雖然他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季照安愣愣看着江熠,下意識将手伸進衣襟中緊緊攥住了一個長命鎖。
握住長命鎖的瞬間,他腦中清明一霎,荒誕感驟然襲上心頭,季照安目光一凜,握劍起身就揮了出去。
“江熠”眉尾一挑,扯出個扭曲的笑來,在他的劍劈斷腰身時化作一股黑霧。
“喲,這麼快就認出來了?你不是最怕你師父嫌棄你麼?”
“滾!”季照安握着劍揮了一圈,散開靈力罩在身上,厲聲道,“别用我師父的臉!”
黑霧桀桀笑着,圍繞在他頭頂盤旋:“小娃娃,你難道不想提升修為嗎?”
“你不想讓你師父高興嗎?你要是修煉得快一點,就不用再擔心你師父會因為你笨不要你了,隻要你願意,我現在就能讓你築基,怎麼樣?”
季照安死死握着長命鎖,深吸了兩口氣:“不怎麼樣,滾。”
長命鎖是十歲那年師父送給他的法器,他自一場噩夢中驚醒,在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入睡時,從被子縫中看到推門而入的師父,他撲進師父懷裡心有餘悸地嚎啕大哭,這個長命鎖就是那時被師父挂在他脖子上的。
江熠抱着他給他擦眼淚,哄他:“隻是被夢魇到了,為師送你長命鎖,佑你此後平安順遂。長命鎖亦有清心靜神之效,戴着它,往後就再也不會被魇到了。”
師父疼他護他,從來不嫌棄他笨,此前沒有,此後也不會。
隻是夢而已,他不會再被魇到。
他還要抓靈獸給師父炖湯喝,那巨蠍太臭了不行。
一場噩夢罷了,醒過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