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又沒罰我。”

季照安下巴擱在桌子上，将沉川的蛇頭摁在自己眼前，腦子不大的小蛇被迫聽他分析，“我跟師父發脾氣他都沒有罰我！我偷偷給長命鎖布障眼陣師父早就發現了也沒說我！”

“你看，師父果然對我不一般，這要是杜興，無風長老早就揍他了。”

“我知道了，我的修為越高師父就對我越好，所以師父是真的在等我！傳言就是真的！師父不否認喜歡男子，但那麼多人都沒能入師父的眼，還不就是因為師父在等我？誰說好看沒有用？”

“師父等了我這麼久，一直催着我修煉，結果我還總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上次問孟林他們這次問雲伯，師父肯定生氣了，故意說和雲伯是生死之交肯定也是為了刺激我，告訴我修為不夠連和他并肩的機會都沒有！光有臉還是不夠的！”季照安猛地坐直了，一臉恍然大悟，随即一把将沉川丢上床榻，自己也翻身滾了上去坐好，摁住想要逃跑的小蛇，“修煉！”

……

次日卯時，江熠拉開院門，正對上一臉燦爛的季照安：“……”

“師父早！”季照安懷裡兜着幾個油紙包，在清晨中散發着袅袅熱氣，他擡腳就要往裡走，“我就知道師父要出門，先用早膳吧師父。”

江熠跨步出門，廣袖拂過，院門在季照安鼻尖前轟然合上：“去自己院子吃。”

季照安吓一跳，呆滞一瞬後眼巴巴轉向江熠：“我還帶了師父的。”

“為師不用。”

江熠轉身離開，季照安忙騰出一隻手去拉江熠：“師父還在生弟子氣嗎？弟子知錯了，我陪師父吃完就回去修煉，半年内一定結丹給師父看。”

江熠腳步一頓，似乎有些疑惑，季照安立刻道：“我可以不用睡覺的師父！”

“嗯，最好不過。”江熠抽回手，徑直走向傳送陣的方向。

無情晨風飄過，竹葉打着旋落下，季照安無比蒼涼地站在原地，委屈但慫地往自己嘴裡塞了個包子。

大比期間不進行任何授課，但江熠每日都要去順靈峰上境仙台，大比不結束不會離開，反而比一日三課更忙。這期間最舒服的無異于各峰弟子，不用上課不用被長老執事盯着修煉，除去比試，其他時間都是自己的。

季照安一日三餐往無名院跑，一日碰壁三次，剩下時間就是修煉和帶辛子矜，說是帶辛子矜，實際上就是他落個結界框住小丫頭，自己安穩入定，然後到時辰睜眼面對滿頭野花的自己。

季照安很想勒令辛子矜不許再這麼幹，但奈何他和江熠都“不聽話”，小丫頭情緒十分不好，他敢有任何一絲不願意的表現，小丫頭當場就能紅眼睛給他看，再有理有據控訴他半個時辰。

但帶孩子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好歹每日在無名院門外蹲着用完晚膳後，他能在小丫頭一聲聲“小師兄”的呼喚中順理成章進院子陪她一會兒，順便抓住一切機會往江熠身邊湊湊，盡管大多時候江熠對面都坐着雲沉。

照明草窸窸窣窣，深藍小蛇飛快遊過，帶着女孩的笑聲傳遍每個角落，少年無奈地握着一把野花，在女孩的指令換着位置攔蛇。

涼亭靜谧，雲沉看着棋盤，不遠處的少年并無閑暇看向這邊，他卻覺得有雙無形的耳朵一直在這亭子裡豎着，而他對面的江熠平靜到似乎一無所覺。

棋子落下，隔音罩也跟着落下，雲沉道：“你這都冷了照安三日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江熠蹙眉，猶豫一瞬後将那晚的事說了，雲沉笑起來：“我還當什麼大事，不就還是那個性子，我第一次見他他不僅不讓我靠近，甚至不許你同我說話，相比之下，他這次沒當着我的面鬧脾氣已經是有長進了，你别拿自己那套苛求所有人。”

他們說這話的功夫，那雙無形的耳朵已經着急地轉了好幾圈，偏偏草地中的少年面上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江熠眉心緊了又松，沒再接話。

雲沉稀罕道：“認識你這麼多年也沒見你躲過什麼事，不過你這麼冷着他能弄明白什麼，不若我去和他談談？”

江熠道：“不必，你去問反倒會适得其反，此事既不影響他修煉，便不足為患。”

雲沉颔首，又道：“你說這次大比會出事，究竟是什麼事？”

江熠問：“雲家這次來的小輩有幾人？可都與你相熟？”

“三十，相熟？”雲沉瞥了他一眼，“我在碎魂秘境前才被我大哥提回本家，我跟誰熟？”

江熠微微點頭：“那就是雲家了。”

“？”雲沉不明所以，“什麼？”

“你輸了。”江熠落下最後一子，道，“半年前我留了一個分身跟去了項家，魍魉谷被封之後項家确實平穩了半年，但就在他們動身來安和宗前，我又察覺到了魔氣。”

雲沉不再看棋盤，擰眉問：“項家人有問題？”

江熠：“不會，項風華同樣痛恨魔修，他還是項家家主一天，其他人就不敢這麼放肆——我猜想，項子石死前或許早已将碎魂珠藏身之處告知了魔修。”

“……”雲沉此前并不知道碎魂珠一事，直到他這次來安和宗江熠才告訴他，這還沒過兩天，又被告知這事或許早已不是秘密。

“你覺得魔修太安分了？”雲沉癱着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