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了很久了嗎?”
“也不算久。”
尹曉棠見他對答清晰,不像先前那般瘋癫,便問道:“你好些了嗎?明天就是宋莊主壽宴,好多人要來。但是今天守衛長和我們打了一架,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
“甯展陽嗎?”
“嗯。”
宋鴻神色複雜,隻是在他病态的面容下,并不明顯。
他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甯護衛對我和姐姐都挺好的。”
尹曉棠聽了,一下豎起了耳朵:“此話怎講?”
“我有個大哥,是,是宋漪的親哥哥,可他常年在外修行,不常常回到這裡。但是他有個劍侍,就是甯展陽,有些時候,他會讓甯展陽回來送東西。”
“有一回,我見到過他給阿姐送了兩本劍譜,阿姐可高興了,日日夜夜都在那裡練劍。”
宋鴻回憶着,就又開始頭疼,他揉着太陽穴,又仔細想了想:“可是後來,大哥就去世了,我那時候年紀也不大,大概,大概十歲左右。”
“阿姐很傷心,她也跟着生了病。”
尹曉棠琢磨着,盤腿坐在他身邊,問道:“你把時間線再和我說說呢?”
宋鴻打了個嗝,像是要吐出來的樣子,但他捂緊了嘴,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好受了些。
“我沒有見過大哥,一直沒有見過,十歲之前,我隻見過甯展陽,我知道他是大哥的劍侍。”
“我阿姐從我記事開始,就在練劍,甯展陽偶爾會來給她送劍譜,他和我阿姐關系應該不錯。”
“我十歲的時候,大哥去世了,阿姐也跟着生了病,這江心洲上每天都會有人來送藥,可阿姐始終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後來阿姐說她懷孕了,不肯再喝,我就把那碗藥偷偷倒了。”
“再後來,阿姐就被宋漪害死了,那時候我大概,十四五歲。”
宋鴻頭痛欲裂,低聲叫着:“阿姐去世二十五年了,我也已近不惑之年。”
尹曉棠拍拍他的肩膀,勸道:“沒事沒事,想不起來可以不用說的,不要為難自己。”
宋鴻捂着頭,使勁搖了搖:“不,你繼續問,趁我還清醒,能幫你一些。”
尹曉棠有些理不清頭緒,隻好挑着個自己覺得奇怪的地方來問他:“你一直住在這個江心洲嗎?可是小夏說這個江心洲建成沒幾年。”
“這個江心洲一直都存在的,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可那時候,并沒有這麼多人。我每天隻能見到阿姐,還有一個送飯和生活必需品的仆人。”
“這個江心洲,是幾年前人才開始變多的,就是,就是我用匕首刺傷宋漪之後,他們把我關了起來,我明顯感覺到外面的人變多了,每天夜裡,都會有腳步聲在外邊徘徊。”
尹曉棠愣了愣:“你被關起來之後,有沒有聽說過這個江心洲鬧鬼?”
“沒有,沒人告訴我這些,我也不能離開。”
“那金伯濤被調走之後,你有沒有再見過他?”
“沒有。”
尹曉棠萬分不解,金伯濤為什麼要騙她呢?難道是他真的與宋漪沆瀣一氣,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
她又想了很久,努力尋找着一些被自己遺忘的細節,此時,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問:“你阿姐,就是宋瀾,有沒有特别喜歡的宣紙?”
那張藏在金伯濤床底下的宣紙,到底是何來曆?孫前輩說它與宋瀾息息相關,這又是為什麼呢?
“宣紙,宣紙。”宋鴻喃喃着,眼神空洞,“阿姐不練劍的時候,也愛讀書寫字。小時候,我們還能出去放風的時候,她還會給我講這江心洲上,什麼花結什麼樣的果,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萬物順應天時,就是豐收時節。”
尹曉棠蹙眉,豐收,時節。
宋鴻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嘀咕着:“阿姐,阿姐說她也很喜歡讀書習字,她會一直寫下去,直到她無法再握筆。”
他頭一歪,像是又要昏過去,尹曉棠忙扶住他,說道:“先别睡,再吃點吧。”
宋鴻搖搖頭,仍是昏昏沉沉的。他忽地捏緊尹曉棠拇指上的那個骨韘:“這個,這個。”
“這個怎麼了?”
宋鴻咬着牙,半天沒有吭聲,他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件事,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整個人像泡在冷水裡,不停地抖動着。
尹曉棠問他:“是不是和金伯濤有關系?他也有這樣子的骨韘。”
“他有好多個,我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