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見塵愣了許久,有些不敢置信。
可孫雪華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他覺得很累,很疲憊,而這張床,是唯一能夠栖息的地方。
薛聞笛說的話,句句屬實,這張床确實很小,兩個人擠在一起,隻能胸膛貼着胸膛,一點縫隙都沒有。
李見塵嫉妒不已,哀怨地問着:“你和薛聞笛每天晚上都這麼睡?”
“他打地鋪。”
孫雪華全然忘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他連為什麼李見塵要問這個問題,都記不起來了。他現在隻想睡覺,于是他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側躺着,好留出些空間。
聽了這話的李見塵很是高興,有些忘乎所以地抱住他,孫雪華依舊表現得很平靜,他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是和在江心洲的夜晚一模一樣的味道。
“你身上到底是什麼香?”他淡淡地問着,昏昏欲睡。
李見塵回答道:“這不是香。”
“不是香。”孫雪華閉上眼,很奇怪,不是熏香,那又是什麼?
他的思維開始混亂,靈魂也開始下墜,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那深不見底的江水中,看到李見塵躺在怪異的石林中,一圈又一圈的珠光推開那洶湧的江水,像盛開的蓮花,而他就是藏在其中的蓮心。
孫雪華忽地抓住李見塵的手,像是在确認他完好無損那樣,摸了摸他的脈搏,對方心頭一顫,緊緊抱住他:“我沒事的,小雪,我沒事。”
那些溫熱的氣息從後背、耳側傳來,孫雪華小聲應着:“嗯。”
話音剛落,他就墜入了無邊的夢境。
李見塵抱着他,啞着嗓子說道:“我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是封印。”
就是你見過的,那朵盛開的蓮花。
那是保護我的結界,也是禁锢我的牢籠,更是許多年前,那場陰謀刻下的印記。
李見塵思緒萬千,默默低下頭,貼着孫雪華的頸側,也睡了過去。
薛聞笛等了許久,沒見好友出來,就輕輕推門進來,瞧見床上兩個人已進入夢鄉,便沒有打擾,給他們蓋好薄被,就去另一間屋子休息了。
次日清晨,孫雪華先于李見塵醒來,發現他們抱着睡了一整晚,先是愣了愣,但沒說什麼,輕輕掰開這人的手,可一動,對方就醒了。
“難受。”李見塵一臉無辜地撒着嬌,謊話張嘴就來,孫雪華沒有搭理他,直接翻身下床,去到了外邊。
李見塵仰面躺好,又閉上了眼睛。
薛聞笛剛做好早飯,看見孫雪華,笑着:“小雪你都醒了?我剛準備去叫你。”
孫雪華頓了頓,他知道好友一定都看見了,既然這樣,便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小樓,我有話想和你說。”
“好。”
薛聞笛給他盛了一碗熱粥,放了點鹹菜,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兩個人一同坐在院子裡吃早飯。
這段時間的天氣一直都很好,晨風舒爽,陽光明媚,好到孫雪華以為自己已經隐遁紅塵,逃避了一切他應該或者不應該承擔的責任。
“小樓,我在很多年前見過李聞棋。”
“啊?什麼時候?”
“不記得是哪一年了,可能是臨淵春試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那過兩年春試再開的時候,我們再會會他。”薛聞笛笑着,仿佛所有的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孫雪華不由莞爾:“但願吧。”
“我們一定能拔得頭籌。”薛聞笛信心滿滿,可沒一會兒他又十分懊惱似的,叫了一聲,“不行,我們可是前輩,不能參加了,我派我師弟們去應戰。”
“哈哈。”孫雪華輕笑,應着,“小年應該會很高興吧。”
“那當然了。說到這個,我這次下山,還給你帶了把新劍。”薛聞笛說着,便召來自己的劍袋,從中取出一把嶄新的長劍。
皓光似雪,鋒芒冷冽,劍柄上刻着一簇梅枝,點綴着零星的紅色瑪瑙,光彩斐然。
“我親手鍛造的,小魚和師弟們都來幫過忙,劍柄的花紋是小年和阿青提議做的。”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名從薛聞笛口中說出來,孫雪華感動不已,隻見對方又從劍袋中取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至于鍛造這把長劍的材料,是詹前輩送的。”
“臨淵鑄劍池未開,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封存中,歲寒峰的鑄劍池雖然能用,可也沒有合适的原料,我那天還在想要不要去北地找栾兄,看看他那裡有沒有,結果詹前輩就托他的羽鶴送來了。”
薛聞笛滔滔不絕地說着,孫雪華拆開信件,上面隻有寥寥數語。
“孫掌門敬上。詹某聽聞孫掌門下山出遊,特以此隕鐵為賀。此鐵乃是五百年前,鎖春谷谷主李霁所遺,藏于我翎雀宮中數百年之久,與橫雁所用天外隕鐵乃同根同源,詹某聽聞孫掌門與薛小樓乃至交好友,此次鑄劍,定可續伯牙子期之誼,共享太平之樂。”
“翎雀宮詹緻淳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