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驟然一黑，全部人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沒有光亮。他們仿佛困在暗無天日的棺材之中，連呼吸都好似變得困難。

約莫一刻鐘後，有聲音幽幽傳入耳邊。

“嗚嗚”

“嗚嗚”

聲音低沉纏綿，似鬼哭，似狼嗥。萦繞在周圍，轉而化作千絲，伸入人體，牽動人心。

空曠的空間裡，有一些陰森的回響。

“艾斯特……好像有，有鬼。”芬尼安打着顫，哆哆嗦嗦地說，抓緊艾斯特手臂的力道不由得更深了些。

“沒有鬼，隻是風吹的聲音。”艾斯特鎮靜回答。

“可是我好像真的能感受到有東西在我耳邊吹氣。”芬尼安欲哭無淚，一點都不敢回頭。

“那是你的錯覺，你太緊張了。”艾斯特随手抓開那點魂魄，依舊鎮定地安撫道，“深呼吸，放輕松些。”

“啊，是嗎？”芬尼安深呼吸了許多下，發現身體果然輕松了許多，不由得驚喜道，“真的好多了，看來就是我太緊張了。”

“不過，這裡的味道好難聞，黴菌和衆多微生物混在一起，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而且到現在都沒有場景變化，有些奇怪。”羿子樹說。

“有聲音，應該已經變化了。有可能是場景過于黑暗，我們的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秦憶柳說。

“先等一下吧。”辛西娅結束讨論。

衆人聚在一起，等待場景顯露出來。

待身體慢慢适應黑暗，艾斯特終于能看清周圍的一點了。

周圍衆多樹木，橫柯交錯，密密麻麻的葉子經風作響，恍惚間樹幹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他們。

有枯葉落下，艾斯特沒閃避，葉子挂在肩頭。

他拾起葉子，淡聲說道：“可以觸碰了。”

其他人仍然努力睜着眼，等待眼睛慢慢習慣周圍。

視野不斷清晰，他們眼見有具屍體躺在不遠處，就在距離不到一米的地方。

“啊。”

芬尼安此時已經沒有被吓到了，他有點心塞，沒有聲調地喊了一聲。

“為什麼又有一具屍體在我們面前。”他吐槽，又默默退後一步。

除他以外，其他人向前一步。

芬尼安：？

芬尼安向前兩步。

“不是，你們怎麼又不怕了？”

“沒有腐臭味，說明不是屍體。”

他們向前仔細端詳。

不是屍體，芬尼安松了一口氣。于是湊過去看了一眼，卻還是被吓到。

其實也算是屍體。

不是人的屍體，而是神的屍體，神的遺骸。

聯想之前的所見所聞，不難猜出，有人将對人的重刑施加到了佛像身上。

四肢被肢解，散落在周圍，它歪着腦袋，還維持着原本的笑意。目光低垂，卻讓人仿佛覺得被盯上，難以逃脫。

一頭一身子躺在混亂的雜草中，像個剛出生的娃娃，對世界回以最歡喜的微笑。

衆人冷汗都冒出了，看了一眼就不再敢繼續看。唯獨艾斯特和達米安仍盯着殘缺的神像，若有所思。

達米安甚至想上前用手去扒拉一下。

秦憶柳習慣了照顧别人，看到達米安魯莽的動作，心都提在嗓子眼：“哎哎哎—”

幸好艾斯特率先把他扯了回來。

達米安一時有些疑惑：“理由？”

秦憶柳：“還要什麼理由？你沒覺得靠近它會有點不舒服嗎？這麼詭異的東西，真碰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秦憶柳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達米安點點頭，轉向艾斯特。

艾斯特的回答很簡單。

他說：“髒。”

達米安：“噢，忘了。”

艾斯特轉身就走，達米安在身後扯扯衣袖，邊走邊說：“哎，我這不是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嗎？”

“是不是無所謂了，現在已經不是了。”

“也是。”

他們跟着艾斯特繼續前行。

這裡應該是一座深山，沒什麼人煙，一切都是廢棄物，大多為廢棄的神像。

那些佛像多殘破不堪，他們被吓到的同時又有些憐憫。

很奇怪的，人竟然對神産生了憐憫。

艾斯特有些不能理解。

“他們對神佛不是很崇敬的嗎，怎麼暴力到這種地步？”

“也不怕被反噬……”

路經得越多，看到的慘狀就越多。他們不由得想起先前戰場上各種支離破碎、面目全非的屍體。

“那邊的佛像好像是完整的。”

聽聞，衆人又向前探去。

佛像炯炯有神，笑得歡快，姿勢懶散，不像一個佛，倒像一個栩栩如生的浪君子。

“啪！”

衆人停下前進腳步，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芬尼安吃痛，捂着頭，閃着淚光對達米安怒吼：“你打我幹什麼！”

“不打你你都要親上去了。”達米安鄙夷，回到艾斯特身邊。芬尼安委屈看向艾斯特，艾斯特也流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好氣，好氣，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