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四起,一層層纏繞巨佛的身體,使其動彈不得。
佛像依舊保持微笑,低垂的目光似乎在看衆人,似乎又穿透世間看向虛空。
艾斯特感到它想傳遞什麼信息,還沒來得及看清,它的雙眼便被梨花緊緊遮擋。
艾斯特透過眼紗,佛像透過梨花,祂們隔空對望。
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兩者被時空沖擊開,周圍的景象變化成流淌的黑暗。
在那一瞬間,千萬顆粒子碰撞消散,以太化作實質的波浪,向上滾動是增生,向下排開是隐匿。
祂說。
“你是誰?”
艾斯特說。
“我是你。”
祂說。
“你不是我。”
一陣白光出現,艾斯特眨眼,一片花瓣擦眼而過。
再看向前方,細密的枝條嵌入佛像的每一塊縫隙,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唉。”
若有似無的歎息聲。
“唵。”
它四分五裂,每一塊石塊都炸裂開,一陣塵土飛揚,人們緊閉雙眼,擡起手臂遮擋。
轟——
佛像倒下。
石塊砸落在艾斯特腳邊,他眼睛動了動,退後一步,撞到身後人的胸膛。
艾斯特回過頭,達米安從身後輕柔懷抱住他。
“它……它死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我想走嗚嗚嗚。”
“王八蛋,這是什麼,梨花妖嗎?”
“我們要下山,我們應該下山!”
“下山……怎麼下山?山裡也有那些佛像。”
“嗚嗚哇——”有孩童在哭喊。
衆人沉默,隻有孩童的哭聲在空中遊蕩。
終于,有人沖到方丈面前,攥起領口質問方丈。
艾斯特看過去,是那位被方丈說“心性不足”的男人。
男人憤怒十分,面紅耳赤吼着:“你不是說我佛慈悲嗎?怎麼解釋?”
“阿彌陀佛,正因如此,才不讓你們下山。”
“那些不見的人們又去哪了?”
“自然是已尋得道,逃脫此間了。”
辛西娅和芬尼安對視一眼。
心安下來。
“已尋得道。”男人冷笑一聲,“所以隻剩我們這些愚昧的人在這受苦受驚,難以逃脫是嗎?”
“尚未開化的孩童,也要留在這裡大半輩子是嗎?”
“我佛慈悲,與誰慈悲?”
方丈不語,隻是用那波瀾不驚的眼神看向男人。
他每一寸衣服都萦繞着超脫世外的氣息,每一寸肌膚都閃爍着明亮的光輝。
月光照耀下,他對憤怒的人說:“施主說得對。”
“那施主,對佛祖說吧。”
轟轟——
仿佛是映照他的話語,天空變得更陰沉,懸懸浮浮,一會兒貼近,一會兒遠離。
衆人再次惶恐向上看,巨大的黑影隐藏在雲層之後,不可描述之物正俯瞰衆生。
有人承受不住劇烈的驚吓,暈了過去。
“這又是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恐懼與絕望籠罩所有人的全部身體,人們手腳冰冷,動彈不得,瞪大了雙眼,仿佛整個人都要被拆解開,不屬于自己。
孩童的哭喊聲早已停止,世間陷入無限的寂靜。
芬尼安目不轉睛盯着這世界主宰,喃喃:“絕對的力量。”
唰——
從天空墜下千萬白绫。
白绫似乎有其生命,對準目标柔軟地綁住手腕。
倒在地面的人偶被牽引起來,真正成了“木偶”。
“别……别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存于此間的人都被牽引起來,順着白绫離地面越來越遠,不知要往哪去。
“方丈……”
弟子們都被白绫牽引起來,看到方丈點頭之後,他們半是恐懼半是猶豫地接受了佛祖的指引。
“扯不開。”
秦憶柳和羿子樹也被白绫牽引起來,無論怎麼都擺脫不了後,他們順了佛祖的意。
沒有被白绫牽扯的人,隻剩方丈和他們四人。
“為什麼白绫不綁我們?”芬尼安納悶。
“不是此間之人,自然不受佛祖指引。”方丈溫潤解釋。
艾斯特看了他一眼,在白绫就要收回去之前,奔向靠得最近的一根白绫,死死抓住。
白绫似乎沒想到還有人主動纏上來,扭捏了一陣都沒甩下去。
正當它鬧脾氣想擺爛,不升上天時,一陣熟悉的氣息傳來。
艾斯特輕柔撫摸白绫,獨屬于黑暗神祇的力量敲打它。
白绫:!!!!!
白绫劇烈抖動,就要纏上艾斯特。
艾斯特淡淡看了它一眼,輕聲說:“送我上去。”
于是白绫乖巧停下,調整最舒适的角度,帶領艾斯特離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