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該怎麼進入夢魇嗎?”托蘭德問。
艾斯特看向他,笑意有些消散。
“你已經确定了嗎?”他輕聲問道。
一句話,兩個問題。
你已經确定了嗎?我一定會知道?
你已經确定了嗎?一定執着于找尋答案?
托蘭德和艾斯特無聲對視。
聰明人之間,一句話也不用說,一個眼神就能懂。
“你已經知道了。”艾斯特避開視線,笑起來。
托蘭德眯起視野,也緩緩笑起來。
鏡鍊在晃動,無數光芒閃爍于此,将陰冷很好掩蓋。
* *
生活好像太過無聊,所以要刻意走向不适應。
既定的軌迹,總是缺乏突襲的歡喜。
艾斯特看望結束伊森尼爾,應當回府邸,像被操縱的人偶,繼續做與日常一緻的事。
然而他突然不想了。
明日就要啟程,今日總要流連許多。
他與托蘭德告别,一個人回到飛艇,打開終端,直接買了晚上的歌劇票。
踏入歌劇院的那一刻,仿佛穿越時光長廊,進入另一個華美的世界。
金色穹頂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繁複的浮雕講述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紅色的天鵝絨簾幕拉開,舞台上的演員上演幕幕愛情故事,老套的愛情故事,永不過時的愛情故事,歌唱着人類的永恒希求。
艾斯特似聽非聽,似看非看,他就在那裡,朦胧感受人類的奇妙情感。
“愛情離你遙遠時,殷殷等,切切盼;你不期,它驟降。”
“專乘你不防,專攻你不備,最終俘虜了你,”
“我第一次攻擊蠻牛,我想呼喚你的名字。”
“愛情是隻不羁的鳥,一旦我愛上你,你可就得小心喲!”
“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從不說謊,我愛他!”*
舞台上,演員,歌頌,歌頌。
舞台下,觀衆,不聽,不看。
艾斯特目光垂下,歌聲仿佛都遙遠了,若有似無地傳來,像迷蒙的睡夢,有人在耳邊呢喃。
耳釘發燙,似乎在彰顯自己的存在。艾斯特不理會。
他從不理會。
不理會外界,也不理會自己。他隻是摒棄所有,在潔淨的世界安然地走着。
他總是說謊。
僞裝了自己,否認了真實。他在自己構建的世界裡,安然無恙。
甯靜無波的湖面,不停展現通透的光彩。
他依然自由,也依然是籠中鳥。
* *
Lorcan:【少爺,你在哪呢?】
Aster:【閑逛。】
艾斯特順手回複,走進酒館。
他其實不喜歡這種場所,但偶爾也無妨。
酒館裡有些放肆吵鬧的聲音,在艾斯特進來的一瞬戛然而止。
艾斯特身着純白襯衣,袖子微卷至手腕,露出細膩的肌膚,又顯出些許随意。長短絲帶悄然垂落,充滿層次,讓衆人不會因色彩的單調而目光分散,成為視覺焦點。
下身配置直筒剪裁的深色西褲,偶爾是濃郁的黑,偶爾又是深海的藍,在光線變幻下交織不同的色彩。褲腳剛好觸及皮鞋邊緣,反射微弱的光芒。
再随意披一件海軍藍雙排扣西裝外套,靜谧光彩在其上緩緩流動,帶來不容置疑的震懾感,不會給人任何沉悶,既彰顯個性又不過度張揚。
他像一個特立獨行的設計師,散發着捉摸不透的魔幻藝術感,自己就是他最好的作品。
艾斯特冷淡略過層層視線,簡單點了杯烈酒便在角落坐下。
周圍的人又慢慢聊起來,隻是眼神還偶爾往艾斯特身上瞟。
有人想過來搭讪,卻又被艾斯特不冷不淡的眼神抵回去。
“你沒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着的生人勿近的氣息嗎?還敢去啊。”有人開玩笑。
酒很快上到,艾斯特隐在黑暗裡,一杯又一杯喝着酒,不快,也不慢。
周圍黑暗浮起,波浪動蕩,像空間一點點被打碎。
耳釘滾燙一瞬,像快速的吻了一下。
艾斯特停頓,眼神緩緩眨動,看了看手裡的酒杯,又想繼續喝。
下一秒,熟悉的溫暖席卷全身,虛空中有人拿過酒杯,放到桌上。
艾斯特看着越來越遠的酒杯,也沒什麼反應,隻是任由黑霧纏繞身體,平淡地說。
“你故意的?”
空氣沉默了一瞬,緩緩有聲音響起,帶着些許無奈。
“我故意什麼?”
艾斯特感到對方從身後懷抱着自己,穩了穩心神,說:“怎麼可能不能在人類世界存在。”
“你在嘗試欺騙我。”艾斯特回頭,“并且因此擺弄我的情緒。”
“所以你在指責我擾亂了你的情緒?”無形的手撫摸上艾斯特的臉,艾斯特撇開了臉。
黑霧聚攏飄散,達米安出現,眼裡是明晃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