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晨看了一眼病房裡的幾人，聲音微弱道：“我，和他，單獨，聊。”

這是他們叔侄倆的事，即便是葉未甯也不好插手，三人便先離開。

病房裡隻剩下蔣晨和蔣深。

蔣深：“晨叔，我等你好了，參加我的婚禮。

“晨叔，您把我和小淺當做自己的孩子，我們也把你當做父親，如果你缺席我的婚禮……”

蔣晨艱難地向蔣深伸手：“小深。”

蔣深握住他的手。

蔣晨看着已經長成大人的蔣深，心中十分感慨。

“小深，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不讓你和葉老爺子說實話？”

蔣深不明白，不是在讨論婚期嗎？怎麼突然轉了話題？

“是。”蔣深的确很疑惑。

蔣晨：“從醒過來後，我腦海裡零星出現一些畫面。”

蔣深瞳孔微震，有些高興，卻也怅然：“晨叔，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蔣晨能恢複記憶，和家人團聚，是好事。

可蔣深一想到蔣晨會因此離開，心裡自然也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那點酸澀的心情，他還是很為晨叔高興。

畢竟當年晨叔能活下來，連醫生都說是因為病人有很強的求生意識。

蔣深想，一定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人等着晨叔回去。

蔣晨緊了緊握着蔣深的手，面上沒有喜色，反而是沉重的擔憂。

蔣深有不好的預感：“晨叔？”

蔣晨語氣緩慢：“我沒有全部想起來，隻是想起出事前的畫面。

“有人，想殺我。”

蔣深錯愕不已，頓時沉下臉：“晨叔還記得對方是什麼人嗎？”

蔣晨嘴唇嗫嚅：“不記得，記憶也很模糊。”

蔣深先是怒不可遏，但很快冷靜下來：“晨叔，我們報警。”

蔣晨：“小深，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蔣晨不反對報警，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要殺自己，是那人動機不純？還是以前的自己做了什麼事，那人隻是複仇？

如果是後者，那意味他需要接受法律制裁。

可他當年掙紮着活下來，總覺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想完成心願。

蔣深太了解蔣晨了，他不用說話，蔣深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晨叔，我相信你，你不會……”

蔣晨從六年前帶着蔣深兄妹在揚城生活後，從一開始的打零工，到現在在職場上顯露出的商業能力，顯然失憶前的他絕不普通。

這十多年的底層掙紮，他看的太多為了利益、欲望，做出違背人性的事。

蔣晨：“小深，叔叔完成心願後，自己會去警局。”

他說着勉強扯出一絲笑：“或許，等我恢複全部記憶，也能協助警方。”

現在隻有他零星的記憶，就算警方想調查也不知道從哪裡入手。

蔣深沉默。

蔣晨：“小深，你既然喜歡小葉先生，那就按葉家的挑定的時間結婚。

“有葉家的保護，就算當年對我動手的人，知道我還活着，也不會牽連你和小淺。”

蔣深想說，可以将實情告訴葉家，或許葉爺爺願意幫他們。

但轉念一想，憑什麼要讓葉家牽扯進來？

蔣深：“晨叔，婚期如期舉行，我沒意見，但我想把事情告訴葉先生，在不透露晨叔秘密的情況下。

“如果，葉先生不願意，咱們就，就搬回小漁村，好不好？”

蔣晨想着自己的身體，大概也要養上一年半載，調查以前的事也隻能慢慢來，遂應聲：“好。”

蔣深安撫道：“晨叔，不管以前晨叔是什麼身份，晨叔永遠都是我和小淺的父親。”

蔣晨鼻尖酸澀，眼中被淚水模糊，低聲道：“好。”

蔣深出去看到站在過道裡的葉家三人，先是看了一眼葉未甯，然後才對葉爺爺說：“爺爺，我可以和葉先生單獨聊聊嗎？”

葉爺爺樂得小兩口單獨相處，樂呵呵道：“去吧。”

葉未甯今天依舊穿着一襲黑色西裝，七月臨近中午，天氣十分炎熱。

饒是葉未甯向來體寒，此時也覺得有些熱。

“衣服脫了吧。”

葉未甯怔了一下，擰眉看着蔣深。

蔣深被葉未甯盯得不自然：“我，我是說葉先生把外套脫了吧。”

葉未甯又盯着他三秒，微微展開雙臂，開口道：“你幫我脫。”

“啊？”蔣深傻了。

一雙眼睛瞪得渾圓，一臉‘我？這是我能脫的嗎？’

葉未甯還催促：“快點。”

一米□□的漢子，黝黑的臉漲紅，手臂顫悠悠的，仿佛帕金森，手指搭上西裝扣子怎麼也解不開，額頭也不知是熱的還緊張的，冒出細密的汗珠。

葉未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葉、葉先生，我能做好。”蔣深咽了咽喉嚨。

他發誓，他一點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怎麼這麼抖，它們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蔣深還在跟扣子較真的時候，一雙白皙微涼的手覆在手背上，三兩秒就解開了扣子。

之後放開蔣深的手，自己行雲流水地脫下外套，放在臂彎處。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晨叔和你說什麼了嗎？”

蔣深何其聰明，葉先生是看出他情緒不對勁，在調節他的心情。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葉先生！

蔣深想了想措辭道：“晨叔車禍不是意外，是生意上的蓄意報複，我，我們家這邊挺危險的，葉先生，結婚的事，你要不要重新考慮？”

“蓄意報複？”

蔣深不敢看葉未甯的眼睛，雖然本質問題沒變，但說法上總歸是騙了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