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症。”
鄭頌清輕聲說道,他不覺得這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隻是這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心裡還是十分的悲痛。
田遠聞言,目瞪口呆,看了看鄭頌清,又看了看樂樂,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抽煙嗎?”
鄭頌清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取出一根,先遞給田遠。
年少時田遠是不吸煙的,後來有一段時間他天天靠吸煙麻痹自己,煙瘾很重,這兩年已經戒掉了。看到鄭頌清遞過來的香煙,他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他手指熟練地夾着煙,放在唇邊。鄭頌清拿打火機幫他點了煙,他吸了口,輕輕吐出煙霧,說了聲“謝謝”。
鄭頌清沒說什麼,點了一根煙也吸起來,他平時都是一副很成熟穩重、堅強豁達的形象,此刻,他眉宇間卻落滿了愁雲,表情極其沉重。
“樂樂是三歲的時候被确診的。”鄭頌清緩緩說道。
他講了樂樂小時候是如何的聰明可愛,怎麼發現異常,再到全國各地找各大醫院,就為了尋求一個不同的答案。然而,事與願違,所有的醫院給出的都是同一個結果:自閉症,無藥可醫。
那時,天都塌了,花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然後就是馬不停蹄地幹預訓練,這幾年花在孩子身上的心血和費用不計其數,也沒想過要放棄。
好在所有的努力沒法白費,這兩年孩子進步了很多,會開口說話了,雖然程度還是很嚴重,至少我們也看到了一點希望。
“我們現在奢求的不多,隻要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就行。”
鄭頌清說道,語氣看似很平靜,田遠還是能聽出來他内心的痛苦和自責。
怎麼能不痛苦自責呢?自己就是個醫生,救死扶傷過無數人,卻對自己兒子的病無能為力,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田遠想安慰兩句,又不知從何開口,隻能靜靜地聽着鄭頌清訴說。
樂樂還在自顧自地抓着球球玩,時不時發出很開心的笑聲,但他又不和任何人互動,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田遠看着這一幕,都感到無力窒息,更何況是作為孩子的父母。
抽完一根煙,太陽也漸漸西沉了。鄭頌清夫婦收拾行李,準備要回去了。
田遠幫他們把行李搬上車,真誠地對他們說:“有空常來。”
然後,摸了摸樂樂的頭,彎下腰,看着樂樂的眼睛,微笑着說:“樂樂拜拜,下次再來。”
樂樂眼睛左顧右盼,沒有反應。張麗牽着兒子的手,引導他:“樂樂,跟叔叔拜拜。”說着,握着兒子的手做了一個擺手的動作,同時放慢語速重複剛才的話,“叔、叔,拜、拜。”
樂樂終于跟着他媽媽慢慢開口說道:“叔……叔……拜……拜!”
幾個字,用了将近一分鐘才說完。
田遠耐心地聽着,給了一個很驚喜的回應,誇贊說:“哎,真乖。”
鄭頌清夫婦帶着孩子上車了,田遠沖他們揮了揮手,目送着他們的車駛離了農場。
他轉身正要往回走,隻見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從外面駛了進來,看到車子的那一刻,他呆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那輛熟悉的車子,以及駕駛座上開着車的男人。
車子停穩,陸峻野穿着一身挺括的衣服推門下車,沖他挑了一下眉,調侃說:“專門在這裡等我的嗎?”
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