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安撫韓亦澈的動靜持續到破曉時分,窗外雨聲與風聲争執了一夜,直到現在還在淅淅瀝瀝地拍打着窗棂。
宋柏璋蹦跶着把自己泡進浴缸,長長的魚尾委屈地縮在狹窄的浴缸裡,泛着冷光的藍色魚尾耷拉在外面,無精打采的晃着。
鱗片刮擦陶瓷壁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尾鳍焦躁地拍打地面濺起水花——這具被改造過的軀體正無聲抗議着陸地生活。
憋醒的蘇堯吓了一跳,望着浴缸裡漫出的水漬皺眉,“你以後跟澈說話的時候,可以委婉點嗎。”
晨光掠過宋柏璋濕漉漉的眉骨,将他眼尾細鱗映出毒蛇般的幽藍反光,“他昨晚要偷回S星。”
“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怕韓家人發現我,抓住我威脅他。他以前過得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作為他的生理父親什麼都沒做過,麻煩你以後也别給他添麻煩了可以嗎。”蘇堯沉默了一瞬,冷哼一聲,“也對,你根本不懂人類的情感。”
“我要怎麼做?”宋柏璋猛地撐起上身,水珠順着肌肉紋理滾落,“像之前一樣——“他咧開嘴露出尖銳犬齒,“把它撕成碎塊嗎。”
“你!”空氣驟然凝固。蘇堯盯着對方頸側随呼吸起伏的幽藍色魚尾,突然想起檔案室泛黃的記錄紙。
——XXXX年XX月XX日,試驗體S-H-01号試驗體受孕第297天,自然生下人類嬰兒一個,比預産期提前3日,試驗人員發現時嬰兒已經生理死亡。
——備注:改造人魚保有魚類食用幼魚的習性。
實驗記錄中幼崽屍體的照片突然在眼前閃過,慘白皮膚上慘烈的齒痕無一不揭露着這些剛出生的幼崽經曆了怎樣殘忍的對待——來自他們的親生母親。
蘇堯本此時才真切地意識到,眼前這個曾經身為人類、現在也十分像人的東西,本質并不是人。
它們保留了動物殘忍的本能,毫無道德可言。
它們是畜生。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們隻是實驗室裡制造出來的怪物。
捂鼻擋住難聞的魚腥味,蘇堯眼中流出憎惡,“畜生不如。”
“堯堯?”隔壁卧室門被打開,韓亦澈慌亂的腳步聲響起。
“我在,呀!”
“堯堯!”韓亦澈大喊着沖過來,他似乎撞到了什麼,但腳步并未停留,片刻便進了浴室。
破門而入的瞬間,宋柏璋魚尾已化作雙腿。濕透的襯衫緊貼着他精悍腰身,扣住蘇堯喉管的右手鱗片竟未褪盡,邊緣鋒利如淬毒刀片。
“放開他!”
宋柏璋站在浴缸裡,他脅持着蘇堯,利爪精準地抵在大動脈處,毫不留情地劃出刺目的血線,洇洇鮮紅緩緩流下。
“别動。”宋柏璋鳳眸微眯,無情的聲音不疾不徐,可蘇堯頸部的鮮血卻越流越多。
“好,好,我不動。你要什麼,要什麼盡管說,隻要你放了堯堯。”韓亦澈目眦欲裂,圓睜的紅眼睛憤怒地要着火,但仍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蘇堯張了張嘴,傷口處的鮮血流的更快。
“堯堯你别亂動。”韓亦澈着急地打轉。
“帶我去S星。”宋柏璋說。
“什麼!”韓亦澈沒想到他會提這種要求。
宋柏璋目光移向蘇堯的傷口,韓亦澈随着看去,剛才鮮紅的血液已經開始發黑。
“我要殺了你。”韓亦澈無助地低吼。
“好啊,讓蘇堯給我陪葬。”宋柏璋微微勾起唇角,“人魚毒隻有我能解,什麼時候到S星,他什麼時候痊愈。”
蘇堯看向韓亦澈的目光含着熱淚,“别聽他的,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什麼人魚毒素。”
“你們可以賭一把。”宋柏璋說。
韓亦澈不敢賭,“我答應你!”
“打電話,現在。”
宋柏璋盯着韓亦澈聯系了韓家人,他将蘇堯推到韓亦澈懷裡,面對發狂的韓亦澈半分不懼。
韓亦澈抓着他的衣領,鋒利的利刃馬上就要刺穿宋柏璋的胸膛,可對方隻嘲弄地看着,笃定他不敢下手。
韓亦澈不敢去賭,隻能雙眼赤紅的痛苦低吼,“隻要堯堯的毒解了,我一定馬上殺了你。”
宋柏璋含笑輕拍他的臉頰,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蠢貨,“乖兒子,你這麼說蘇堯的毒這輩子都解不了了。”
宋柏璋見好就收,給小情侶留下獨處的時間。
下午過半,幾個雇傭兵闖進家裡,喊着“請韓少回家”将人帶上車。
宋柏璋與蘇堯以韓亦澈保镖的身份跟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