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拜佛祈福的日子,皇帝儀仗浩浩湯湯進了歸龍觀。
與朝臣一起敬拜了神佛後,歸龍觀主持說要請皇帝單獨論經,将各位大臣們留在了主殿。
宋柏璋跟在主持身後,悠閑看着四周精巧絕倫的壁畫,上面描繪了開國皇帝在此地避雨夢見真龍的典故。
“朕聽聞高祖落魄時,曾受破廟老僧的庇護在此躲雨,半夜夢到五爪金龍口銜玉玺而來。故而發迹後特命人修護破廟,命名為歸龍觀。”
“阿彌陀佛,正是。”
“高祖三兄弟患難與共,幾度生死相救,可大頌建國後卻反目成仇,互相殘殺。主持怎麼看?”
“貧僧不敢妄言。”
宋柏璋站在巨幅歸龍圖前,仰頭看着沒有點精的玄龍,“人之所求,無非‘錢、權、情’三字。不知道主持想求什麼。”
“出家人四大皆空,不該有所求。陛下請吧。”
主持催促他走進偏殿,親自點燃高香奉上前。
透過袅袅香煙,端坐明台的菩薩低眉斂目,慈悲地看着世人。
“既四大皆空。”宋柏璋朝菩薩拜了三拜,将高香插到香案上,“謝相是怎麼進來的?”
主持念着經文離開,陽光落在由絲綢金線縫制的滿天八十一神佛袈裟上熠熠生輝,上面嵌縫的珍珠與珊瑚珠随着動作發出空靈的響聲。
“陛下不想見我嗎。”謝明修從黑暗中顯出身形。
宋柏璋閉目坐到蒲團上,仿佛沒聽到殿門落鎖的聲音。
不止是香火,謝明修甚至命人用引人情動的藥熏蒸了整間大殿,見皇帝這幅樣子,他知道藥已經起效了。
他蹲到皇帝面前,伸手虛虛描繪眼前人的眉眼,精緻如玉的面容與身後慈眉善目的觀音像重合在一起。
“您要是早就這幅模樣,我也許早就随了你的心意。”見皇帝突然睜開的淩厲黑眸,謝明修臉上迸發出偏執的狂熱。
謝明修還記得年少時被冠以天才之名,滿心期待着來日入朝為官,輔佐心愛之人成就一番帝業。
他耐着性子去哄醜陋的胖皇帝,被滿朝文武貶低歧視,隻有李思瑾懂他憐他,與他承諾日後的權傾朝野。
後來李思瑾事敗被關,樣貌一日日變醜,被他嗤之以鼻的李子衿卻突然消瘦,容貌也變得清俊挺拔,比李思瑾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明修這才恍然,他已經得到了皇帝的寵愛,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去幫李思瑾奪位?
就算他能幫李思瑾成功篡位又能得到什麼?是他已經唾手可得的丞相之位,還是與李子衿雲泥之别的李思瑾?
記憶中還流着臭汗的胖子,如今端坐在地,臉頰绯紅,倒真像尊眉目含春的“菩薩”。
“可你後來怎麼就不理我了呢?你是醜八怪的時候纏着我,現在變好看了就去找别人,你把我謝明修當什麼了。”謝明修湊上去,卻被一巴掌打偏了臉。
“你找死。”宋柏璋冷冷說。
謝明修嗤笑一聲,“你還沒認清自己的狀況嗎?”
殿外傳來刀兵厮殺的聲音,謝明修眼中滿是狠厲的怨毒與瘋狂。他甩袖站起來,仿佛要将心中的所有不滿都傾瀉而出,“聽到了嗎?李思瑾已經帶人殺進來了,你完了!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嗎?從今以後你就是個死人了!聽到沒,你死定了!”
謝明修形狀癫狂,“三年!三年了,我對你有求必應。想盡辦法讨好你,你心裡爽翻了吧!你以為你裝的很像嗎,背地裡因為我對你的親近高興壞了吧!你以為你瘦了,就能拿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羞辱我嗎?蠢貨!我一清二楚!”
謝明修解開腰帶狠擲到地上,脫衣服朝着皇帝扔過去,“你以前的所作所為,我今天非要讨個回本!”
“明天開始大頌的皇帝就是李思瑾,而你,隻是我後院裡的醜奴。”
皇帝仍坐在蒲團上,似是難忍羞辱地閉上眼睛,“太慢了。”
“哈?”謝明修眼底閃爍着瘋狂的光芒,“這滿殿的藥可是我和思瑾一起給您備的,感受到了嗎,我們對你的孝敬。待會兒您會爬過來求我————”
“哐當!”千年古木雕成的被大力撞得粉碎,一個綁的蠶蛹似的人被扔了進來。
謝景安挎刀走進來,跪到宋柏璋面前,“陛下沒事吧。”
“先出去。”宋柏璋向謝景安張開手。殿裡的香燭都還點着,宋柏璋一點兒也不想多聞。
走出偏殿時,宋柏璋制止了要進去抓人的士兵,“看着他倆别跑了,在裡面做什麼都不用管。”
林思瑾在地上蛄蛹,被堵住的嘴巴瘋狂抖動,看過來的眼睛裡滿是怨毒。
宋柏璋勾起薄唇,“這樣好的東西,皇弟自己消受吧。”
宋柏璋早就開了【大反彈術】,若李思瑾後續不再給他下藥,就不會像李子衿一樣發胖。這次也是,宋柏璋吸進去的藥效全都等比反饋到李思瑾身上。
宋柏璋回到主殿主持工作,從天亮到天黑,直到第二天清晨,謝景安才說一切就緒,可以回宮了。
掃過驚懼了一夜的老頭們,宋柏璋飲盡濃茶,“各位大人再堅持一下,事情辦完了給各位放幾天大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