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還在響,很吵,惹得向甯有些焦慮。
她帶着歉意擡頭望了枕安一眼,後者似乎并不介意,微微笑道:“沒關系,你先忙。”
語畢起身挽袖,去廚房把剛炖好的湯端上了桌。
向甯接起電話,陶溫不知是不是還跟她賭着一口氣,語氣稍顯冷硬道:“我已經到演唱會後台了,十五分鐘後開始采訪。”
“嗯,有事嗎?”向甯語速很快。
陶溫沉默一瞬,仿佛故意跟她對着幹似的,刻意将語速拉慢道:“我剛才跟況星宸打了個照面,他的心虛都快從眼神裡溢出來了。你确定他今晚能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嗎?”
向甯依舊言簡意赅,顯然不想跟他在電話裡浪費時間:“确定。”
她把自己的底氣不足掩飾得很好,正要找借口挂電話,現成的理由就送上門來了。
就在這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了可愛的動畫片主題曲。
「笑一笑,跳一跳,快樂女孩沒煩惱!」
是麥秋打來報平安的電話。
枕安一邊往碗裡盛湯,一邊抑不住笑了笑:“你的愛好……還挺廣泛的。”
向甯随口應了一聲,對陶溫敷衍道:“同事找我,不聊了。”繼而挂斷麥秋打來的電話,把兩個手機都調到了振動模式。
枕安加快動作盛完湯,将湯碗推到她面前。
“你是況星宸團隊的人?”竟是他先開了口。
向甯有一瞬錯愕,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祝女士跟您打過招呼了?”
想來他不回她消息的那段時間,就是在找祝璋确認情況吧?
枕安點點頭,将自己目前所了解的信息簡要總結為:“你說的商業合作,就是要我配合他洗白抄襲争議嗎?”
這話光聽内容似有幾分諷刺,可他的語氣偏偏像是純粹的好奇,使向甯一時不好判斷他态度如何。
不管怎麼說,先道歉總不會有錯。
向甯已經做好了代人受過,承受一番憤怒指責的心理準備。畢竟據祝璋說,被剽竊的那幅畫是枕安最看重的作品,沒有之一。
然而枕安才聽了兩句開場白,就出言打斷了她的緻歉,好奇地問道:“向甯小姐,你是播音系畢業的嗎?”
“嗯?”向甯一怔,猜不透他為什麼突然把話題拐到了自己身上,“不是,您為什麼這麼問?”
枕安眼神一垂,話音裡帶着淺淺的笑意:“哦,我聽你講起話來字正腔圓,還以為你學的是播音主持呢。”
向甯以前确實苦練過很久的普通話,但這個話題一旦聊起來,就逃不了長篇大論。她現在急着談正事,不能再浪費時間東拉西扯了。
枕安卻沒有給她留下機會把話題拉回正軌,繼續猜測道:“那……你讀的是藝術類院校嗎?”
向甯心知這樣問下去就沒完沒了了,卻不願對半生不熟的人據實以告,轉念想起麥秋和陶溫都是新聞系的,于是随口扯謊道:“我是學新聞的。”
枕安得到了答案,果然點點頭不再追問,似乎并未察覺這個參考答案不是正确答案。
向甯思忖片刻,還以為他是因為不想聽自己背誦冠冕堂皇的道歉稿,才屢屢故意扯開話題。
于是,她決定下一劑猛藥,把最實際的利益放在台面上來談。
為了留出談價的空間,向甯給手頭的預算打了個八折,用筷子蘸着碗裡的湯水,将那個數字寫在了空瓷盤上,并将其推到枕安面前。
“關于咱們的合作,您看這個價格可以嗎?”
“不急。”枕安沒有看那個數字,而是搛起一塊魚肉,慢條斯理地剔起刺來,“我更想知道,如果我願意幫這個忙,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向甯垂眸假作思索狀,片刻後答道:“我們這邊可能會回應說——那張專輯封面是況星宸在您的指導下‘參與創作’的,其行為本質并非抄襲,而是共創。”
最理想的洗白方式當然是由枕安本人出面發文,佐證這個說法。
然而枕安并沒有任何經過公開認證的社媒賬号,向甯也不指望說服他為了這樁糟心事專門搞一個認證賬号。就算他願意幫忙,價格也不好談。
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放心,我們不會要求您作出任何違心的公開表态,您隻要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就好。”
先鋪墊鋪墊,把客觀上“行不通”說成主觀上“不會要求”,至少顯得有在考慮對方的心情。
“我們還想買一幅帶您署名的畫,如果您不舍得出手公開展出過的作品,那麼廢稿也可以。不過,我們對外的說辭可能會是——這幅畫是您送給況星宸的合作禮物。”
“也可以”一句,聽起來似乎做了讓步,實際上廢稿才是向甯真正的目标。一方面更容易壓價,另一方面,如果況星宸能拿到枕安從未公開展出過的作品,不是更說明他們二人私交甚笃嗎?
此外,“封口費”的名字實在不好聽,如果想讓對方心安理得地收下,就得給人家找個挑不出錯的理由。哪怕是高價買一張廢紙,隻要有“藝術”這塊遮羞布,大家面子上總能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