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作為毫無經驗的群衆演員,他的演技還遠遠沒有達到不用依賴妝造的水平。
“行吧。”枕安閉上眼睛,叮囑道,“下手輕點。”
“OK!”
向甯的動作确實很輕,化妝刷掃過臉頰時,就像小貓用尾巴給人撓癢癢,結果自然是越撓越癢。
二人的距離不算很近,枕安先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再慢慢全部睜開,過程中偶爾和向甯短暫對視,都無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不知在逃避什麼,枕安很快便重新閉上了眼睛。隻是比起剛才,現在他的睫毛顫動得更厲害些。
“好了。”向甯拍拍他的腦袋。
随着腮紅盒子關緊時發出的咔哒響聲,枕安睜眼去照鏡子,恍惚間卻無法分辨臉上的紅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也許,是假的蓋住了真的。
“我先出去,你過兩分鐘再出去,假裝酒勁上頭就行。”向甯像導演似的,給新人演員講着接下來的表演思路。
枕安認真記下,繼而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出了半晌的神。
“喵——”
安靜了許久的貓貓忽然出聲,像是在提醒他出場時間到了。
好吧。
那就上台接着演。
蔣元磊雖然總把戒酒的事挂在嘴邊,但是并沒有嚴格地執行,隔三岔五偷摸喝酒都是常事了。自欺欺人起來,隻要沒被别人看見,那就不算破戒。
就在向甯和枕安去卧室“喂貓”的短短幾分鐘裡,他一個人又自飲自酌了幾杯,離上頭的臨界線已經不遠了。
看到向甯一個人走出房間,蔣元磊用力眨了眨眼,問道:“小安呢?”
“他酒勁上來了,有點暈,我讓他先在裡頭緩一緩。”
“不會吧?”蔣元磊用力擡起眉毛,動作已經變得遲鈍了,醉意盡顯,“我看他酒量不錯啊,不皺眉不紅臉的,怎麼突然就暈了?嘿嘿……不是在找借口躲酒吧?”
向甯又幫蔣元磊滿上一杯,笑言道:“他酒量很一般的,剛才是死要面子,硬撐呢。”
蔣元磊本來還有所懷疑,可是等到幾分鐘後,枕安邁着虛浮的步子回到餐廳,兩頰皮膚紅了一大片,他才算是相信了向甯的說法。
接下來幾番敬酒,三人都沒聊什麼有營養的話題。想聊也沒辦法,因為蔣元磊的舌頭已經開始打結了。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向甯就在桌子下面扯了扯枕安的衣角,提醒他盡快推進下一節劇情。
枕安接到信号,眼皮馬上開始打架,仿佛困意上頭,實在支撐不住,很快就趴倒在桌子上了。
“诶,小安這是怎麼了?”蔣元磊口齒不清地問道。
向甯擺擺手:“喝多了,沒事,不用管他。”
蔣元磊打了個哈欠,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卻怎麼也看不清屏幕,隻得詢問向甯:“幾點了?”
“不到十點半。”
“哎呦,這麼晚,看來我該走了。”蔣元磊扶着桌子想站起來,奈何雙腿不停使喚,屁股總是離不開椅子。
向甯趕忙上前扶他一把,溫柔勸道:“蔣叔叔,要不您就别走了,在我這住一晚上吧。”
蔣元磊有些猶豫:“那也太、太打擾你們了。”
向甯擺出一副既關切又擔憂的樣子,皺眉說道:“您都喝醉了,回家以後一個人待着,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我怎麼能放心啊?”
蔣元磊咂了咂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卻隻噴出來滿腔的酒氣。
向甯忍着厭惡把他攙扶起來,安頓在客廳的沙發上。
枕安悄悄睜眼觀察,客廳的燈光實在太暗,還沒等他看清,就聽向甯說道:“行了,起來吧。”
枕安擡起頭,仍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勢,出言确認道:“他睡了?”
向甯将客廳的燈光調到最亮一檔,她和枕安都覺得有些刺眼,仰面朝天睡着的蔣元磊卻毫無反應。
“睡得跟死豬一樣。”向甯答道。
枕安走到她身邊,好奇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向甯從茶幾上的果盤裡抽出一把水果刀,在明亮的燈光下觀察它鋒利的刀刃,嘴角忽然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殺了他。”
枕安先是一怔,難以置信地朝向甯看去,目光一碰上那雙促狹的眼睛,心裡緊繃的弦便立時放松了。
“少吓唬我。”他小心奪過向甯手裡的水果刀,放回原位,“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吓唬?”向甯刻意冷下臉,伸手壓上枕安的一側肩膀,指尖遊移,慢慢掐住他半邊脖頸,“難道你不敢相信我真有這麼狠?”
枕安忍着笑意輕輕在她的肩上拍了兩下:“我隻是不相信你會有那麼蠢。”
向甯見吓不到他,不由沒了興緻,恹恹道:“怎麼說?”
枕安言簡意赅,隻點出幾個關鍵詞:“明星,監控,兇器。”
首先,明星。蔣元磊雖然過氣多年,但好歹是個知名度很高的公衆人物,不論失蹤還是死亡,都勢必引起軒然大波。
其次,監控。向甯住的是高級小區,監控探頭密度極高,肯定完整記錄了蔣元磊前來拜訪的經過,包括向甯邀請他進門的畫面。
最後,兇器。水果刀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一旦見血,犯罪現場就會變得極難處理。就算清理幹淨了,也逃不過魯米諾反應。
結論顯而易見,隻要向甯沒有蠢到主動找槍子吃的地步,她就絕不會這麼魯莽,這麼草率。
“好吧,算你有道理。”向甯聳聳肩,眼神忽地一頓,“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第四個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