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安不解。
向甯微微一笑,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說的話卻委實不太正經:“枕安老師,不知道您這邊方不方便,為咱們的表演事業和特工組織稍稍獻一下身?”
枕安心裡一跳:“怎麼,獻……”
“很簡單。”向甯把貓貓移到他腿上,起身去包裡取出一支口紅,在他面前晃了晃,“讓我在你臉上留個唇印就行。”
枕安雙手環抱貓貓,往後挪了挪身子,遲疑道:“這個,不、不太好吧?”
向甯目光含笑:“你有情感潔癖呀?”
枕安躲開她的眼神:“不是因為這個……”
向甯語帶揶揄:“那就是害羞咯?”
“沒有。”枕安依舊嘴硬,“我、我是怕你會害羞。”
“我才不會呢!”向甯似是被激起了勝負欲,還認真給他科普起來,“對于我們演員——不,對于我們表演生來說,拍吻戲就和牽手、擁抱一樣,都是普通的肢體接觸而已,沒什麼可害羞的。要是連這道基礎門檻都邁不過去,那還做什麼演員?”
枕安咬了咬下唇,抗拒道:“那也不能一開始就……總得循序漸進吧?”
“恰恰相反。”向甯繼續給他上課,“很多劇組都會把親密戲安排在最開始拍,以便男女主角盡快跟彼此建立默契。”
枕安張了張口,沒想出反駁的理由來,糾結幾番,索性放棄了抵抗,咬牙閉眼道:“那就來吧。”
“喂,什麼态度?”向甯捏起他一邊臉頰,“我很醜嗎?”
“不。”枕安馬上反駁,緊閉的雙眼伴着睫毛微微顫動,“你很漂亮。”
“那你幹嘛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倒顯得她像個強人鎖男的重口富婆。
枕安慢慢睜開雙眼,正對上她诘責的眼神。
“因為,你很漂亮。”他輕聲說。
向甯并不是沒有聽過這種直球贊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她,忽然感受到了此前從未有過的無措——雖然隻有一點點。
可她不想輸了這局“誰不害羞算誰赢”的比賽,盡管沒人要跟她比,她也不樂意輸給無故退縮的自己。
手邊沒有鏡子,向甯便去衛生間補好了口紅。回到客廳時,枕安臉上挂着她再熟悉不過的神情。
她停下腳步,抱臂倚在牆邊,饒有興緻地看着他。
“你……怎麼不過來?”枕安被她盯得有些心虛,别開臉問道,“笑什麼?”
向甯這才慢慢走近他,同時開口道:“沒什麼,就是突然聯想到——坐飛機的時候,每當空姐開始發餐,我就會進入一種特殊的尴尬狀态。明明她已經離我越來越近,我卻總是假裝看不見她,更不想表現出我在期待她開口跟我說話,隻能在心裡默默估量——三秒,兩秒,一秒,現在應該輪到我了吧?”
語畢,她在枕安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剛才的表情,就跟那種狀态如出一轍。”
枕安無可反駁,無奈道:“你為什麼總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比喻?我——”
他話說半截,頰邊忽然被向甯柔軟的唇瓣輕輕一觸。
突然彎腰的動作使她短暫失去了平衡,為了穩住身子,向甯下意識曲起一條腿,将膝蓋頂入了枕安兩腿之間的沙發上。貓貓嫌周遭空間太小,一扭身便從他懷裡溜走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枕安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
他擡頭對上向甯的雙眸,想說些什麼,卻見她眼裡充滿困惑,仿佛在解一道難度很高的數學題。
“不對。”她低聲喃喃,拇指在他的臉頰上來回輕撫,“沒有顔色。”
枕安的喉嚨稍顯幹澀:“沒留下唇印嗎?”
“可能是因為我剛才沒怎麼用力吧。”向甯決定使用控制變量法,“再試一次。”
這次她用了雙倍力氣,實驗結果仍舊不太理想。
“隻有周圍一圈留下了斷斷續續的紅印,好難看的圖案。”向甯深表嫌棄,“估計是實驗器材出問題了。”
語畢,她拉着枕安回到衛生間,塞給他一張卸妝巾:“喏,把臉擦幹淨。”
接着她找出剛才那支口紅,細看才知:“居然是不沾杯的!好家夥,真是一點沒有虛假宣傳啊。”
梅開三度,這次向甯選了一支最容易脫妝的口紅,厚塗兩層才放心。
這次她做足準備,倒是在枕安臉上留下了實打實的鮮紅唇印,然而——
“你的表情好奇怪。”枕安湊近鏡子,仔細觀察自己的側臉,“顔色很飽滿,還有什麼問題嗎?”
向甯苦着臉:“太飽滿了,簡直是一張血盆大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食人花啃了呢!毫不性感,隻有喜感。”
枕安捏着卸妝巾笑歎一聲,接着問她:“要再來一次嗎?”
向甯看着他臉上那個難看的唇印,佯裝退讓道:“你要是害羞就算了。”
“别瞧不起人。”枕安随即擦去臉上的口紅,“被你折騰這麼久,我已經脫敏了。”
向甯重新補好口紅,豎起三根手指鄭重承諾:“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絕對不多占你的便宜。”
枕安靠近她半步,聲音近乎自言自語:“我倒覺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哦?思想覺悟很高嘛。”向甯用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繼續保持。”
枕安身體微僵片刻,繼而托住她雙腿向上舉起,放她在洗手台邊穩穩坐下,從容道:“開始吧。”
向甯驚訝一笑,忍不住打趣他:“可以啊,這麼熟練,跟誰學的?”
“沒有學……”枕安雙手扶着她的腰,赧然道,“就、就是,感覺這裡的高度比較合适,順手就……”
“不是說已經脫敏了嗎?”向甯愈發靠近他面龐,調笑道,“我怎麼覺得你還是那麼害羞啊?又開始結巴了。”
枕安不甘示弱:“嘲笑人者,人恒嘲笑之。”
“不,敢,苟,同。”向甯一字一頓,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微微偏轉,使他的側臉正對着她,繼而向前傾身。
在她唇瓣即将觸及他臉頰的那一瞬,枕安蓦然用力轉過臉,直視着向甯無暇應變的雙眸。二人鼻尖相抵,兩道緊緊糾纏的呼吸已然難以分清歸屬,唇瓣似碰未碰,漸漸拉開一點距離。
“怎麼,不敢親了?”枕安模仿着她調侃自己的語氣,“嘲笑我的時候那麼起勁,現在輪到你自己,不是一樣害羞了?”
向甯錯開他的目光,略微收了收下巴,嘴硬道:“我、我沒有!”
枕安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誰說沒有?明明連突然變結巴的症狀都一模一樣。”
向甯仍有說辭:“我那是因為……你突然改戲,不按劇本演,我一時沒準備好罷了!”
“是嗎?”枕安沖她挑了挑眉,“剛才是誰跟我說的來着?對于你們演員——不,對于你們表演生來說,拍吻戲隻是普通的肢體接觸而已。既然這樣,吻臉頰和吻嘴唇又有多大區别呢?”
向甯眯眼看他:“你這算是挑釁我?”
“隻是一點小小的反擊而已。”枕安溫柔的聲音裡帶着少見的狡黠,“隻要你承認你剛才害羞了,我就放過你。”
向甯無聲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衣領。
“要我承認,不就是要我認輸?”
第一顆扣子被輕松挑開,她的指尖拂過他鎖骨,引來一場目不可視的山崩。
“枕安,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
第二顆扣子很快宣布投降,刹那間丢失了大片陣地,使那咚咚的擂鼓聲無處可藏。
“我,向甯,從不認輸。”
第三顆扣子亦無力抵抗她的進攻,幸而地理位置占優,終于等來外援。
枕安狼狽地抓住向甯肆意作亂的手,喉結上下滾動,仿佛有太多難言的話語堵在這裡。
向甯仍未停止,用無可置疑的語氣附在他耳邊說——
“絕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