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穿越雲層,向甯的目光透過舷窗,沒有一個切實的落點。
簡曉夜不依不饒地湊過來,拽着她的胳膊,語氣帶着點撒嬌的味道:“那五分鐘你們到底聊什麼了?你就告訴我呗,讓我吃吃瓜。”
向甯面無表情,搪塞道:“真沒聊什麼。”
枕安隻是告訴她,祝璋發現最近有一夥不知道是私家偵探還是律師的人,試圖以他和祝家的關系為切入點,查探他的底細。
彼時向甯與他并肩倚着陽台欄杆,聞言忙扭頭問:“是誰指使他們來調查你的,有線索嗎?”
“大概是蔣昭恒吧。”枕安輕描淡寫道,“祝璋姐派了兩個保镖反跟蹤那些人,發現他們常有來往。”
向甯聞言立刻蹙起雙眉:“又是他?”
當年和蔣昭恒戀愛時,每當向甯跟某個新同學來往稍微頻繁些,蔣昭恒就會“偶然從朋友口中聽說”他們的“道德瑕疵”,随後迫不及待地轉述給她。
——聽我朋友說,攝影系的某某上高中時腳踩幾條船,被挂在學校貼吧罵了好久。
——聽我朋友說,表演系的某某私生活很亂,還有人看見他去醫院查HIV。
——聽我朋友說,美院的某某在外面欠了不少債,最後靠捐/精才還上。
起初向甯并沒有多想,隻覺得蔣昭恒是關心她,怕她交到不好的朋友。她甚至會感激他的提醒,于是漸漸疏遠了那些同學。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卻慢慢察覺到了不對勁——為什麼蔣昭恒的“朋友”總能精準地掌握這些信息?為什麼每次她剛認識一個新朋友,蔣昭恒就能立刻抛出對方的黑料?
終于有一天,蔣昭恒把矛頭對準了簡曉夜。
“聽我朋友說,她爸以前吸過毒,還坐過牢,剛放出來沒多久。這種家庭裡養出來的孩子……”
“蔣昭恒,你過分了。”向甯打斷他道,“他爸吸/毒,是她販的嗎?她爸坐牢,是幫她頂罪嗎?如果都不是,那這些事跟她有什麼關系?”
“我隻是——”
“你不用‘隻是’了。”向甯冷冷看着他,“我倒想問問,你那些堪稱江湖百曉生的‘朋友’到底是誰?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
蔣昭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試圖敷衍過去:“就是一些老同學,你不認識的。”
向甯追問:“不認識沒關系啊,你把他們的名字和聯系方式都告訴我,我不就認識了?”
蔣昭恒無言以對。
不必再問,她已經看穿了他的把戲。
“我是為你好。”他隻能這樣解釋。
哼,為她好。
向甯本以為時過境遷,兩個人分開這幾年,蔣昭恒應該已經有所成長,有所醒悟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那樣死性不改。
她越想越氣不過,随即掏出手機準備打去電話,忿忿道:“我倒要問問,他這次又想幹什麼!”
枕安卻伸手按住她的動作:“别打。”
向甯疑惑地看他一眼,枕安卻似一點也不生氣,迎着她的目光道:“咱們隻有五分鐘獨處時間,憑什麼讓蔣昭恒分一杯羹?”
向甯隻得作罷,看了眼時間後問他:“還剩三分鐘,你有其他事要告訴我嗎?”
枕安遲疑片刻,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随後輕輕歎了口氣:“算了,三分鐘不夠。”
向甯語帶調侃:“你要做TED演講啊?十分鐘起步?”
枕安搖搖頭:“上次的電影,咱們還沒看完呢,我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喔。”向甯飛速回憶一二,“後來Rose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卻不小心——”
“不許劇透。”枕安注視着她的雙眼,“等你有時間,咱們再一起看吧。”
“好啊。”向甯答應得爽快,“兩分鐘倒計時,你還有别的話要說嗎?”
“有。”枕安不假思索道,“你要對貓貓負責任,不忙的時候就給自己幾天假,回家看看它。”
“知道了,還有嗎?”
枕安垂眸看了看手表:“我已經說了很多話,剩下這些時間,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向甯忽地笑了:“這麼嚴肅幹嘛?搞得好像倒計時一結束,地球就會立刻爆炸似的。”
“如果會呢?”枕安認真看着她,執着道,“如果兩分鐘後就是世界末日,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向甯思忖片刻,伸手環住他脖頸,輕聲道:“我會問——你今天塗潤唇膏了嗎?”
枕安的睫毛顫了顫,顯然有些緊張:“嗯,你送的那支。”
“是嗎?”
向甯微微踮起腳,愈發與他靠近,眼看便要貼上他的唇,枕安卻在最後關頭扭臉躲開了。
“我不明白。”他避着她驚訝的眼神說,“我們現在算什麼?”
起初向甯讓他假扮她的男朋友,隻是為了擺脫蔣昭恒的糾纏。他們牽手,擁抱,甚至親吻,都不過是一種表演。
正因如此,枕安才會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不能對她産生不切實際的錯覺和期待。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