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滿天,金烏西沉。
天又要黑了,但是這次他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找到一處可以過夜的山洞。
賀歲愉和趙九重又在山中穿行了一日,翻過一座山,又翻過一座山,仍然在山林間。
賀歲愉靠坐在一棵歪歪斜斜的大松樹下休息,她身上的傷口一直沒有處理,已經開始發炎,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痛得厲害,兩條腿也酸痛得厲害,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了一樣。
如果不是想要活下去,她真想就躺在這裡睡過去,不走了,不遭這個罪了。
趙九重杵着一根木棒,爬上了山頂,站在最高的山石上,極目遠眺。
目之所及是一望無際、深深淺淺的綠,中間間或夾雜着一點枯黃或是白色,約莫是一些還沒有長出枝葉的樹,以及一些開着花兒的樹。
突然,他在對面的山峰上看見了幾間草廬。
趙九重從山頂滑下來,走到賀歲愉身邊,“起來,對面有人住,咱們去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賀歲愉掀開沉重的眼皮,皺起了眉頭,語氣十分懷疑:“又借宿,靠得住嗎?别又跟上次那樣……“
“先去看看吧,情況不對再跑,總比在荒郊野外過夜強。”趙九重杵着木棒朝前走去。
賀歲愉也撐着地爬起來,“行吧,我就不相信咱倆運氣能這麼差,在一個坑裡栽兩回。”
賀歲愉走到趙九重旁邊,忽然想起一件之前疑惑的事情,“對了,咱們被綁在篝火後那晚,你是怎麼掙開繩子的?”
趙九重用木棒撥開攔路的荊棘,“和那夥村民發生沖突時,我在茅屋裡摸到了一塊生了鏽的碎鐵片,後來被他們拽出去的時候把它藏在了手裡,然後靠那塊鐵片把繩子磨開了。”
賀歲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被綁着的時候一點也不慌張,而且那個老巫師跳到你身後時,你那麼緊張,原來是在偷偷摸摸割繩子。”
……
二人說着話,又過了許久,終于走到了對面那座山頭的草廬前。
趙九重杵着木棒走上前,擡起手敲門,“笃——笃——笃——”
有節奏的三聲清脆聲響在寂靜的草廬門前響起。
等了一會兒,“吱呀——”一聲,一個垂髫小童開了門,被趙九重滿身幹涸的血吓了一跳,好奇地看着他們,問:“二位找誰?”
趙九重道:“我兄弟二人遇難路過貴地,天色已晚,可否在貴府留宿一晚?”
小童仔細打量了趙九重和賀歲愉二人一番,見他們二人一身破破爛爛,衣裳叫鮮血浸染不說,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着實可憐,看面相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你們等着,我去問問師父!”說罷,小童又關上了門。
很快,小童吆喝的聲音從低矮的土牆裡傳出來,“師父,外面有兩個身受重傷的外鄉人要借宿!”
不知那師父說了什麼。
不一會兒,小童打開了門,看向身後的人說:“師父,就是門外這二人。”
賀歲愉的目光落在小童身後。
一個發須皆白、身穿破舊道袍的老者正看着他們二人,老者頭發和胡子都是雪白一片,但是身闆倒是很挺直,不像那個村子的那個老村長一樣,腰背佝偻,而且眼睛炯炯有神,不似那老村長那般渾濁發黃。
老道士的目光從賀歲愉身上掠過,落在了趙九重身上,然後慢慢讓開了身子,“二位請進來吧。”
賀歲愉見對方是個上了年紀、仙風道骨的道士,心裡莫名安定了一點,和趙九重一起,跟在老道士身後走了進去。
小院裡,沿牆圍了一圈籬笆,籬笆裡養着幾隻雞鴨,角落裡有一塊地,不知道種了什麼,從土裡冒出來約莫一寸有餘的綠芽,院子裡搭着兩個木頭架子,架子上放着幾個竹編笸籮和竹篩,裝着一些大概是藥材的植物。
老道士帶着他們在院子中間的木頭亭子裡坐下。
趙九重率先站起來道謝:“多謝老先生收留我二人。”
老道士捋着胡子,“二位從何處來啊?”
趙九重如實回答:“我二人從滄州來。”
“滄州可距離此地有近四百裡啊。”
趙九重一愣,“敢問先生,此地是歸屬于哪座城池?”
老者回答:“再走百餘裡,便到青州了。”
“二位身上的傷是?”
“不瞞先生,我二人誤入一個山中村落,差點兒成了他們的祭品,僥幸逃出來以後,又遇上野獸襲擊,這才落得渾身是傷。”
“貧道略通些醫術,可以治好二位身上的傷,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趙九重眼睛一亮,賀歲愉也擡起頭來。
“什麼條件?”
老道士看着趙九重,笑着說:“我想請這位少俠去華山幫我下一盤棋。”
趙九重驚訝:“下棋?”
賀歲愉也大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