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想到什麼,追問非要一個答案。
“剛才老嚴喊你去幹嘛?”
“下周各個年級要開家長會,年級第一要去演講。喊我準備好稿子。”
任樾就這樣自然将下周要開家長會這個機密透露出來,何其破防了,“我這次考的這麼差,學校開家長會是要的我命嗎?”
任樾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舒洽的方向。
他記得這次舒洽考的也不好,排名也才班上第十二名。
***
陽光照進來暖洋洋的,往常安靜的教學樓難得吵鬧,到處都是走動布置場地的同學,不間斷的有家長陸續加入教室做到位置上和孩子聊着天。
要是站在走廊上往樓下一看,也是人來人往景象。
舒洽接到舒少簾的電話就趕緊去接。舒少簾和李恒柏上次進南中還是舒洽上高一那會,他們邊走邊聊,到達高三的教學樓會路過光榮榜。
很多家長都圍着看,一時水洩不通,黑壓壓的一大片。
舒少簾和同事換了一下課,李恒柏今天請假來的,兩人站在旁邊,也打算看看光榮榜。
光榮榜都已經看爛了,舒洽拿着手機在旁邊玩,卻收到一條謝澤栖的消息。
“擡頭,往左邊看。”
她一擡頭,就看見光榮榜的左邊竄出謝澤栖的身影,香樟樹下謝澤栖穿着校服,面上帶着意氣風華和少年輕狂。
他笑着走過來和舒洽打着招呼,和舒少簾李恒柏點頭,然後乖巧喊着叔叔阿姨。
舒少簾和李恒柏都認識謝澤栖,也笑着問了一句,“你爸媽呢?”
他們知道這孩子成績好,舒洽暑假去圖書館學習也是被謝澤栖帶着去的。
謝澤栖挨着舒洽,仰頭,“我爸媽在裡面看成績呢。”
才說着話,謝澤栖眼睛一亮,喊着一對打扮很簡約但透着低調貴氣,很引人注目的夫妻,招着手,“爸媽,這裡。”
那對夫妻順着謝澤栖的聲音走了過來,顯然是謝澤栖的父母。
“這我好朋友,舒洽。” 謝澤栖指着舒洽介紹道。
舒洽笑着喊叔叔阿姨,略微帶着拘謹,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謝澤栖的父母。
謝澤栖的媽媽闵周也含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雖然笑着,但是眉眼卻是帶着淩厲。
也許是單眼皮的原因,帶着隐約的距離感,周身皆是上位者的氣息。
她知道自己兒子和一個女生走得近。
她掃了一眼舒洽,在心裡審視着舒洽。
李恒柏卻是上前,和謝澤栖的爸爸謝允握手,“好久不見啊,謝總。”
謝允也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熟人,“李律,這小姑娘是你的女兒?我看很巧啊。”
李恒柏也笑着,一行人索性邊走邊聊天,直到各自到各自孩子的對應樓層才分開。
謝允和闵周都在謝澤栖的位置坐着。
謝允想到剛才在光榮榜上見到的第一名孩子的長相模樣,又想到兒子驕傲說着那是他兄弟的神情。
他和闵周交換了神色。
謝允猶豫開口,問着謝澤栖,“等會可以去見見那個叫任樾的孩子嘛?”
闵周也開口,“我們見見你朋友。”
謝澤栖以為是父母是贊同自己的朋友,一口答應下來。
闵周起身,抻着臉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後若無其事回到座位坐着。
舒洽帶着父母進入十三班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她說道,“等會老師要說什麼,你們就答應就好了。”
舒少簾一轉頭就往教室後看平時成績的名單,一看,舒洽這次考試才到十二名。
她喊着才要裝作無事出門的舒洽,“舒洽,過來。”
舒洽磨磨蹭蹭走過來,舒少簾冷臉,“你和我說,你這次考到前第八名的。嗯?”
舒洽比了個差一點的手勢,笑嘻嘻道,“差一點,差一點。”
李恒柏知道哭笑不得,安慰着舒少簾,起碼舒洽沒有說自己考了第一名吧。
舒少簾指了指第一任樾的名字,又說着排名,“這個第一含金量這麼高,舒洽敢嗎?”
她痛斥舒洽是學術騙子,讓舒洽歸還500獎金,這時剛好嚴潤格走進教室,打開ppt,準備要開家長會了。他讓學生都到走廊站着,教室裡留家長就行,舒洽一聽腳底抹油溜走了。
她出門和剛巧和任樾撞上,任樾今天還是穿着校服,拉鍊一絲不苟拉到最頂端,不留一點空隙,捏着稿子,擡頭一副措不及防的模樣。
舒洽拉着任樾道歉,任樾隻留一句“沒事”長腿一邁匆匆離開,看樣子是要去廣播室。
衛雨和孟弦意幾個人圍在一起正在說話,舒洽加入。
“剛才看見任樾走的那麼快,他去幹嘛啊?”孟弦意眼睛尖,看的細,好奇開口。
衛雨想了一下,“年紀第一好像是要去廣播室演講成功經驗?”
韓思佳“哦”一聲,然後悄悄說着一個八卦。
“你們剛才注意到沒,任樾的位置沒有坐家長,好像是他家裡來不了人。”
舒洽腦中無意想到董圓說的任樾家裡窮,可能家長在打工來不了,但是這可是高三的家長會啊,這麼重要。
舒洽抿唇,不知怎的,一種奇怪難言滋味開始蔓延。
“管他這些閑事幹嘛?我們聊其他的。”
才聊了一會,就聽見廣播傳來動靜,“滋啦”聲後面傳來一道男聲。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三十三班的任樾。高考将至,身為高三學子中的一員……”
是任樾的聲音,冷淡又克制,他的嗓音就像是冷峻冬夜的一縷風淡漠,咬字清晰,停頓得當。
走廊上說話聲音都低了幾分,十三班的同學更是無人說話,聽着他們班的任樾發言。
演講稿分享了自己的學習經驗,适當引用了名言警句,也融入自己的感受,文學抒情和理科嚴謹同時出現,交相配合。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祝願所有南中的高三學子在今年都可金榜題名,考上心儀的學校。”
“謝謝,我的分享完畢。”
一瞬間,掌聲雷動,整個教學樓都被調動起情緒,大家興奮交頭接耳,一時間走廊又喧嚣起來。
孟弦意啧啧兩聲,“我去,你别說,任樾還是有兩把刷子。”
舒洽點頭,“很厲害。”
幾個人聊着天,突然何其拿着校服從走廊那邊走過來,“簽個名字吧,美女們。”
舒洽看了眼,他的校服上已經有很多班上同學的名字了。
顯然,何其是在收集名字紀念高中。
孟弦意接過油性筆痛快寫下自己名字,寫完就傳給身邊的衛雨,到了舒洽的時候,舒洽選擇了校服邊角的一個隐蔽角落。何其看着她的動作,“您這也太小了吧。”
舒洽毫不在乎,“寫了就行。”
韓思佳倒是問了一句,“還沒畢業呢,校服不要了啊?”
何其搖搖頭,“沒事,我有四件校服。”走開去尋找下一批同學簽名。
等到家長會中場休息的時候,舒洽溜進教室,發現舒少簾臉色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猶豫試探,“舒老師,下午的高三感恩活動您還可以堅持下去嗎?”
今天上午是家長會,下午是高三感恩活動。
舒洽怕舒少簾下午回家不參加活動。
舒少簾沒好氣,“可以堅持,你怕什麼?”
舒洽松口氣,打探着消息,“老嚴說我了沒?”
李恒柏似笑非笑,“這個要問你自己,小乖。”
舒洽就是不确定,才問的。見到舒少簾和李恒柏都不打算透露,她憤憤不平打算去走廊逛逛,卻在走廊看見有好幾個不認識的女生紅着臉輪流和任樾拍照,像是打卡一樣。
任樾臉上沒有多大的神情變化,手上還拿着演講稿,看樣子是才從廣播室過來。
這是什麼活動?
拍照的是何其,他兼職攝影師,舒洽湊過去好奇,“這是幹嘛啊?”
何其聳了聳肩膀,他也是被臨時抓來的,擠眉弄眼,“要畢業了,你懂的。”
舒洽明白了——少女懷春,拍個照片紀念合照啊。
舒洽想到昨天自己刷抖音看的視頻。
“如果你的成績不好,可以和成績好的人多待着,這樣的話,說不定可以帶點好氣運。氣場是一個人帶來的……”
舒洽看向周邊已經沒人的任樾,也興沖沖上前問道。
“任樾,可以和你合照嗎?”
任樾比舒洽高很多,剛才拍照拍的很是不耐,看結束了本想提步離開,但現在舒洽問了這個問題,他身子僵了僵,對上舒洽的眼睛,有些古怪确定到,“你和我單獨合影嗎?”
舒洽點頭,蹭蹭你的氣運,問着任樾,“行嗎?”
“行。”
任樾抿唇,三秒後作出答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手不由自主捏緊了演講稿。
舒洽喊着何其拍照,比着耶,臉上洋溢着笑,任樾靠近舒洽,他發現自己沒拿演講稿的左手竟然輕微顫抖,他不着痕迹将左手塞進口袋,裝作無事發生。
“好,笑一個。任樾。你面無表情啊?”
何其忍不住吐槽。
任樾勾起唇,笑了笑。
“好,茄子。”
說茄子的那瞬間,任樾忍不住微微低頭,将目光落到舒洽身上。他沒看鏡頭,看向了舒洽。
舒洽讓何其将照片發給她然後樂呵呵地離開。
蹭氣運啊,蹭氣運。
何其答應了,然後舉着亂成一團眼花缭亂的校服給任樾,對上任樾不解的目光,他解釋道,“高中同學紀念校服。就差你沒簽字了,學霸。”
任樾第一眼就注意到舒洽的名字。
他接過筆,在舒洽的旁邊寫下“任樾”兩個字。
何其也沒奇怪,因為其他地方都擠着了,任樾最後一個來的,也沒多大的發展空間。
任樾進教室前,回頭對着何其說了一聲,“照片,也可以發我一份嗎?”
何其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
任樾補充,“舒洽和我的那張合照,謝了。”
“哦哦好。”
下午高三感恩活動,高三的學生都領到了一根紅帶子,寫上自己的願望挂在南中操場上的百年老樹上。
這是南中的傳統。
謝澤栖舉着拍立得悄悄來和舒洽彙合。
舒洽手上正拿着舒少簾和李恒柏寫給她的信封,她拆開看了裡面的信,很簡單的話語,但是每一句都承載着對她的愛。
謝澤栖拉着舒洽,給她拍了很多照片,隻給了舒洽幾張照片,剩下的他自己全留下了。他還喊一個路過的同學拍了兩個人的合照。
合照有兩張,是不同的姿勢。
舒洽要照片,他不給。
美曰其名要守着寶藏。
舒洽讓謝澤栖滾遠點。
兩個人嘻嘻哈哈打鬧,謝澤栖問着舒洽的紅繩上面寫了什麼,舒洽随口答道,“當然是許我的願望心想事成,家人身體健康啦。”
謝澤栖也笑着說,很嚴肅像是在發誓,他笃定看向舒洽。
“我的願望是希望我和你永遠在一起。”
舒洽對上謝澤栖的堅定又認真眼眸,難得一愣,操場上吹着風,身後的許願樹仿佛聽見了謝澤栖的話,跟着附和,“沙沙聲”聲此起彼伏,風揚起舒洽的劉海,帶着涼意,她将劉海撩至耳後。
舒洽起身推了任樾一下,發現任樾冷着張臉。
也不知道什麼毛病犯了。
她很自然撿起相冊閑置到一旁的小桌上,一臉莫名其妙問着任樾。
“你手還是腳抽筋了?要打120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