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李越東側着臉,用手摸了摸被她扇的半張臉,陰沉着一張臉,握住了她的手腕,但壓住了自己的怒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低了姿态,聲音盡量溫和:“舒昂,打也打了,砸也砸了,還沒消氣?”
林舒昂剜他一眼,手掙開他的掣肘,笑得有些諷刺:“找準定位,我沒喜歡過你,消氣,就你?”她唇角一勾,彎出一個不屑的弧度。
“你玩兒我?”李越東眉頭一擰,幹脆将她往盥洗台上一抵,看着那張今天尤為素淨的臉,眼中怒火中燒。
“不喜歡我?林舒昂,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呢?”他臉色陰晴不定,怒極反笑,最後反手壓制住林舒昂在她脖頸間狠狠咬了一口。
他感受着來自林舒昂身體的暖意和氣息,幾乎不想松開手,然而——
“嘶——”林舒昂倒吸一口涼氣,卻也在這一瞬間找準了機會,膝蓋往上一頂,雙手将他的肩膀一按,直接撞到他的小腹,李越東悶哼一聲,林舒昂趁機往旁邊一閃,站穩了身形,臉色算不上好。
她冷着聲音目光涼涼地盯着他,語氣越發冷漠:“我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信不信由你。”
“你——”眼見着李越東還要再說什麼,外面陡然間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李越東愣了一瞬,他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會有人來,他跟着林舒昂進來的時候,将門關住了。
林舒昂可沒管這些,她轉身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裡是靳哥葬禮,你要是樂意,我也不介意把事兒鬧大。”最後扔下一句話冷笑着摔門而出。
在裡面的李越東,滿心憤懑,那番話簡直把他的尊嚴按在地下摩擦,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洗手間的鏡子上。
看着自己一張陰沉至極的臉,卻始終沒想通,林舒昂那句“從來沒喜歡過”什麼意思。
林舒昂當然不會再管李越東會弄出什麼其他狀況,這裡到底是告别儀式,大家都在這兒看着呢。有時候她不喜歡這種氛圍,現在卻要感謝這種氛圍。
洗手間在長廊盡頭,于是整個長廊裡回響着她高跟鞋清脆的踢踏聲,十分空曠。林舒昂不懷疑李越東會追上來,隻是她的那番話應該會成為阻力。
她心裡松了一口氣,眼睫低垂,輕輕舒了一口氣。
她放慢了步子,卻在臨近走到盡頭的時候她頓了頓,那裡靠着牆站着一個男人。
他懶洋洋地半倚在牆邊,微弓着,手裡掐着煙,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她隻停了一瞬,就繼續往前走了過去,路過那男人時不知是不是她錯覺,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很短暫的一眼,她看見他抖了抖煙灰,八風不動。
“衣服亂了。”
男人的聲音微沉,比最開始聽見嘶啞了幾分,那時的他沒有在她面前抽煙。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長廊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林舒昂幾乎都要認為那句話不是對她說得了。她低頭将衣服攏了攏,撩起一旁碎發别在耳後。
當她在轉角再回頭時,那男人正吐着煙圈,白煙濃烈。林舒昂站定在原地看向他的時候,跟他對視了一眼,男人手裡夾着一支煙,煙霧缭繞的,那雙眼睛卻有着說不出的勁兒。
那男人與多年前曾見過的一張照片上的人影重疊。
林舒昂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将要呼之欲出,這個正好碰見,在茶亭跟她一起喝茶的男人,自稱是靳衛空的戰友,他們不過短短兩面,似乎問名字是一件很沒有必要的事。
然而就在此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長廊盡頭傳來,林舒昂眉頭一挑,便知道是李越東過來了。
隻是下一秒,她就聽見那男人略帶驚訝的聲音:“恪甯?”語調上揚,滿是詫異。
這道聲音連帶着男人的身影一并,在林舒昂腦子裡轟然炸開——
她又想起鄧安紹進來時似笑非笑的語氣:“你不是問蔣恪甯嗎,他也來了,要不你猜他是誰?”,林舒昂豁然開朗,了然地笑了笑,她在李越東看見她之前巧妙地一越,跨過了這道庭院的圓拱形回廊。
他舒展着一雙眉,任由手中的煙徑自燃盡,吞吐着最後的白煙,就看着她這麼靈巧地消失在長廊出口,他也淡淡地笑了。
旋即,迎上穿着灰色風衣的高大男人,那男人身形與他相差不大,他稍高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