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添寒,被哭喊聲震碎的冰霜從林間樹木上墜落,未曾入眠的鳥獸驚作一團朝着遠方奔逃而去。
血腥的味道蔓延開來,山腳下的村落中火光乍現,魔族啃食凡人屍體的聲音夾雜着寥寥幾聲的哀嚎,格外滲人。
不遠處的溪流旁隐藏着一行腳印,這是一隊剛剛路過的修士,他們躲藏在此等待着魔族們飽食凡人後最放松的瞬間,來更輕松地獵殺獲取魔石。
畢竟沒有哪個修仙之人不會不在乎魔石的價值,無論是直接拿去換成靈石,還是用來修煉提升修為,都足夠叫人心動。
而那些凡人也不過是到了自己的命數,被魔族吃掉抑或是老死,對于修士來說,都短暫的如蜉蝣,誰會去在乎呢?
驚叫聲從一戶人家中傳來,他們瑟縮在屋檐下,絕望地看着魔族嘴角滴落着鮮血,獰笑着朝着那孩童伸出手來,想要撕開他的胸膛。
忽而一襲黑衣從魔族身後閃過,來人利落地用一柄短劍劃破了那魔族的脖頸,冷冷地看了一眼不遠處修士們藏身的地方,垂下眼眸,瞳孔中帶了一絲寒意。
“找地方躲起來。”
伸出手從那魔族的丹田處取出了一枚魔石,朝着外頭走去時,來人看到那戶人家中的男子顫抖的厲害,卻仍是擋在了自家妻小前頭。
她皺了皺眉,從懷中摸出一張用來隐藏氣息的粗糙符紙,朝着這戶人家丢了過去。
凡人們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慌亂地朝着房屋中躲藏而去,餘光中那救命恩人的身形單薄,脊背筆挺,黑衣裹挾在身上,一把素色竹傘牢牢地背在身後,頭發利落地束在腦後,上頭綁了一根黑紗。
那道身影瘦削,卻像是一把出竅的劍,朝着剩下的魔族們殺了過去。
有人先對魔族下了手,還取走了魔石,這下埋伏着的修士們再也懶得隐藏了,罵罵咧咧地從隐蔽處起身,朝着村落中的魔族攻殺而去。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伢子。”
“可惜了那塊魔石了,這娘們下手也太快了。”
幾個修士似乎對于這種和魔族拼命的事情不能理解,卻也罵罵咧咧地拿出各自的法器,生怕魔石再被那女子先一步獵殺取走。
要知道這村落中的魔族有幾個已生出了赤魔紋,魔石的價值更是珍貴無比,沒有人會放過這次發财的機會。
“唉,就算是生了最低等赤魔紋的魔族,也格外的難以對付啊。”
“操,又毀了老子一張護身符紙。”
“咱們這些煉氣期的,能不缺胳膊斷腿的可就不錯了,也算那女伢子有幾分本事,替咱們扛了不少魔族的攻擊。”
煉氣期算是修真界最入門的修仙者了,但仍舊和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凡人不同,他們這些修士至少能夠在遇到低階魔族之時,還有一拼之力。
“她那背後的竹傘看着有幾分眼熟啊?”
“莫不是那個女瘋子?”
“那個在秘境之中耗盡自己大半壽元,強撐着拿到仙門最後一張拜師帖的女瘋子?”
“那她還能活多久?”
“誰知道呢,看這樣子,再不過築基期,估計也沒幾天好活了。”
“那她還去仙門做什麼?豈不是白浪費一張拜師帖。”
“不是還有可能,她萬一能夠進入築基期呢······”
這話一說完,就聽到了幾聲嗤笑,修真界已經萬年沒有出過飛升之人了,而天道更是曾有預言,第一位飛升之人,無論是修仙者還是妖族,或是魔族,甚至是凡人,皆可掌管整個修真界。
但這些對于他們這種隻不過是煉氣期的修士來說,太過遙遠,大部分人隻能終其一生,卡在煉氣期不得頓悟進階。
“築基?那豈不是笑話,當時那女瘋子才不過煉氣期三階,這樣的差距她要是能築基了,我這卡在煉氣期六階百年的瓶頸豈不成了笑話!”
在修真界築基期是修仙者天賦的分水嶺,倘若不能築基成功,也隻能空空等着壽元耗盡,而那天賦高者,則是不過百年就能夠築基。
據傳當今修真界第一人仙門的掌門雲澤仙尊,則是不過雙十年華就得以築基成功,如今更是早早達到了渡劫期。
這也是無數人對于仙門百年一度拜師大會趨之若鹜的源頭,誰不想能夠拜入這第一人的門下,倘若能夠得到一些指點,說不定就能夠頓悟,更說不定能夠觸摸到自己往日裡不敢想象的境界。
“倒也是個可憐人,說不定她還活不到仙門收徒的那日呢。”
手裡攥着一壺靈酒的修仙者,正在給自己補充靈氣,也算是慶祝這次獵殺魔族得以生還,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他正大大咧咧地和同伴說着,忽而注意到同伴僵硬的臉色,扭頭一瞧,正好看到自己口中的那個女瘋子從面前走過。
泥土的地面上有着很多血水,她的腳步很輕,素着一張蒼白的駭人的臉,通身翻湧的威壓還沒有收回,壓得那說話的修仙者扭過頭去不敢直視。
等到她似乎是走遠了,說話的那人才不敢置信地和自己同伴對視一眼,手中的靈酒都吓得撒了大半。
“她,竟然已經練氣九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