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這麼說，殺人也不必償命，畢竟是他沒保護好自己。如果你母親被人害死，你會這麼說嗎？”

何定這時也氣上心頭：“我母親是我們家族的人，當然要讓他付出代價。可是這個人已經被騙出來，脫離家族了，就像一個被偷出店的東西，已經是無主之物！”

“按你的說法，沒有家人的女人都是無主之物了！都可以搶走是吧......如果你女兒被搶走了，你能接受嗎？”

“我生氣，但如果你沒管好自己的女兒，讓她被搶走了，那就是活該！”

“神經病！”金雲蔚氣到砸筷。

何定平複一下心情。

“我知道，城裡人的觀念和鄉下很不一樣，但是拿城裡規矩要求農村人，未免太可笑了。”

“我要報警。”

何定笑着搖頭：“别那麼任性。且不說警察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人，就算他要搜查，在警察來的路上，我們就會收到沿路村民的風聲，然後把不該出現的人都藏在山裡。我們甚至可以躲過外國軍隊的搜查，又怎麼會怕區區幾個巡捕。”

停頓一下，何定說：“而且，我好心勸你，不要和别人說這些，更别想和那些婦女偷偷約好裡應外合，我保證你隻會被全村排擠。”

金雲蔚的心冷卻下來，艱難又緩慢地吐出幾個字：“她的墳在哪裡？”

何定一下子還不知道她問的是誰，等反應過來，隻好哂笑：“她怎麼會有墳。”其實是有的，因為村民迷信，相信慘死的女人會化作厲鬼，必須壓在土下。但自然有墳無碑，成為無名冢。

“她的屍體埋在哪兒 ？”

“不知道。”

“她是城南大學的學生，我要回去找她的家人。”

何定：“哪又能怎麼樣，丁海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金雲蔚眼眶泛紅：“至少，要找到她的屍體，要讓她回到父母身邊，入土為安。”

“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你和她非親非故。”

“我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你們視女人為牲畜，我把她們當人看！”

何定急了，抓住她的手臂：“我可沒有，我剛剛隻是說農村裡都這樣結婚的，要麼和她父母定親，要麼就買。我可是不支持這種暴力行為的！但我也能理解，僅此而已，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尊重你。”

“我要中途退出支教，我要回去了！你帶我去鎮上！”金雲蔚果斷地說，後悔和愧疚一齊湧上心頭，如果她當初就能果斷地放棄支教，或許還能挽救，可現在女人已經悲慘死去了，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軟弱的自己。

何定眼神閃爍：“這，這不好吧，你要是私自返回，還怎麼結業。”

“人命關天！死人了！事出緊急！”

“雲蔚！是，是事出緊急，但是制度就是制度，規則是死的，你倒是好心讓她早日入土為安，怎麼不想想之後的事情。你會延學一年！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父母吧！你怎麼能讓他們擡不起頭？再說，人已經沒了，與其為死人犧牲那麼多，還不如多考慮活人的事情，比如你自己的事情。”

金雲蔚呆滞住了，喃喃自語，娟娟落淚：“你說的，你說的對....死去的人已經來不及了，但是我還能幫活着的人。我更要回家了！早點找人來解救她們！”

何定先是欣慰地笑，聽到後半句又臉色難：“你糊塗啊！你不怕被報複嗎？”

“警察會保護我的！”

何定沉默了。

“你帶我去鎮上吧！最好明天就出發！”

“我幫你去找她的屍體吧，你也沒必要現在就着急報警。”

金雲蔚看着何定，堅定地說：“不。一想到還有那麼多人在受難，我就坐立難安！這也是為了她，為了千千萬像她一樣的人。”

何定頗有種砸了自己腳的感覺，早知道就不提起來，直接答應她或者岔開話題就好了。他絞盡腦汁思索理由阻止她。

“那孩子們呢？”

“事出緊急。”

“你父母呢？”

“他們會支持我的！”

沉默片刻，何定終于下定決心：“真的非去不可嗎？”

“事出緊急，非去不可！”

“那就給我三天，讓我找她的屍體，然後我再帶你去鎮上。不然等你一來一回，屍體沒下葬的話，會被野狗吃掉的。晚三天也耽誤不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