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鄭月後,雲蔚抱着孩子回到家裡。丫丫很吃驚地接過孩子,讓她騰出手洗臉。
“我從嬰兒塔哪裡抱回來的,是水齊心扔掉的。”
丫丫愣住:“可她不是寡婦嗎?”
“孩子們說,她和何牛有一腿。”
丫丫想了一下,确實有這個可能。畢竟何家上一代畢竟也算地主,有點财産留下來,夠何牛揮霍,也夠他勾搭别人。
“說不定這就是她和何定的孩子,但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扔掉呢?真有這樣一個孩子,肯定會借此要求結婚。”
“可能不是她的,隻是她幫别人丢掉。”
雲蔚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便先去做晚飯了,留丫丫和孩子待一起。自從丫丫受傷,就一直是雲蔚下廚。現在丫丫還是突然會惡化,所以雲蔚不敢讓她接觸廚房,萬一在廚房磕着燙着。
先煮一點熬得稀爛的米粥喂給孩子,然後兩人也很快就餐睡下了。夜裡雲蔚睡得不踏實,時不時醒來就要看看丫丫。
第二天早,雲蔚又點名的時候發現有個孩子已經曠課好多次了。
“有誰知道王悅為什麼這兩天沒來嗎?”
雲蔚還在想着要不要家訪看看的時候,有個孩子低落地說:“她已經死了。”
“怎麼.....”
“一直拉肚子,兩天後就走了。”
因為農村沒有普及疫苗和驅蟲藥,許多人捱不過去就會去世。這個孩子本就家境貧寒,平時吃不飽穿不暖,身子骨就弱,一不小心着涼了就容易倒下。一不留神,悄悄地,就被死神帶走了。
此時另一個孩子卻說:“我聽說她是被餓死的。”
雲蔚的手開始顫抖,她極力忍耐着的時候,班級裡開始吵開了。有的支持前者的說法,有的支持後者的。
“她家雖然窮,但不至于餓死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剛剛添了個弟弟。可能就是想餓死省口飯。”
“不會吧,從沒聽說過她爸媽打過她,怎麼可能會這麼狠心。”
“我覺得是餓死的。我爹說今年收成很差,反正今年出生的貓貓狗狗都溺死了。”
“我倒覺得可能是胃病發作,看她經常捂着肚子。”
農村的人胃病率很高,幾乎個個都疼過。而且因為肚子裡有蛔蟲,以及洗澡少,許多面黃肌瘦,頭發打結。從小到大,能不能抗住就看個人體質。
雲蔚敲敲桌子:“安靜,安靜。”
但教室裡的聲音實在壓不住,她自己也恍惚不定,便宣布提早下課。這時,王田荷主動留了下來。
“老師,我家的小黃剛剛生了一窩,你想養一隻嗎?”
雲蔚正想搖頭,忽想起何牛,便覺得養條狗守家剛剛好。何況,如果自己不養它的話,恐怕也會被溺死。
“好。”
答應了之後,這小妮子突然開始結巴,羞紅臉。
“怎麼了?”
“老師,我,我有點憋不住了,可以借你家茅廁用嗎?”
雲蔚剛剛點頭看着她跑走,就看見她褲子後面的血迹。這才忽然醒悟,便叫住田荷,解釋了一下月經,還分了兩條月經帶給她。
關門後準備去打井水補滿家裡的水缸。就看見一群小姑娘圍着。本來她沒想湊過去看熱鬧,但是聽到了很多惡毒的詞彙,便忍不住關心。
慢慢走近她們,才發現中間圍着一個蜷縮着身體的姑娘。
土路上沙塵四起,讓每個人的衣服都灰撲撲的。而縮在地上的孩子衣服更是髒。
“你們在幹什麼?”雲蔚故意扯高聲音喝止。
這幾個姑娘雲蔚認識,她們平時也會乖乖上課,紮着馬尾端端正正坐着,此刻卻如此惡毒地用腳踹别人,這令雲蔚不敢置信。
幾個姑娘一窩蜂跑走。雲蔚本來還想教育一下她們,但叫不住幾人,最後還是先扶起了地上的孩子。
當雲蔚拉住她的手臂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抖了一下。站起來後瘦瘦小小的她一直低着腦袋。雲蔚蹲下身子,想看看她的臉。但她卻突然用手擋住臉:“不要看我。”
這不是她的學生,她從來沒在課堂上見過她。雲蔚沒有強行扒開她的手,而是擦擦她的臉,拍拍她身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