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他其實誰都不愛,隻是為了利益?
楊樂微擰起眉頭,這個理由其實更難相信。
這麼多天相處下來,他也知道齊之川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齊歸繁是什麼樣的小孩,讓這兩個人接受一個滿腹心機的人,本來就是一種癡心妄想。
更不要說,是假裝什麼親戚和愛人了。
楊樂微翻着相冊,除了風景照,大多數都是齊之川的照片,各種各樣的姿勢,各種各樣的場合。
男人會站在酒會的中心,身着一身高定西裝,背頭打理的一絲不苟,側臉淩厲,微笑着同身邊的人寒暄。
似乎忽然聽見了快門的聲響,于是轉過頭來對上了攝像頭,眼底的笑意還沒有消散,但又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驚訝。
他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翻到下一張照片的時候,隻見齊之川換了一身行頭,身邊有很多工作人員,還有化妝師拿着刷子為他補妝。
楊樂微的拍攝角度呢,則擺着幾本散落的劇本,上面寫寫畫畫,做筆記的方式和他自己高中時候一樣,毫無厘頭,屬于隻有自己能看懂的系列。
齊之川一身白大褂,似乎已經入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銀絲眼鏡,頭發隐隐有些淩亂,看着鏡頭的時候,毫不掩飾眼神中角色的嚴謹和狠厲。
接着的下一張照片,是民國時期的軍閥妝,再下一張是在家裡身着一身若隐若現的浴袍,再往下翻下去......
數不清的照片,幾乎毫不掩飾他對這個人的愛意。
人不會想要記錄毫無意義的事情的。
楊樂微以前不喜歡拍照,可是遇到很美的風景,也還是會舉起像素不高的手機,想要為自己留下一點回憶。
哪怕一點美好,都彌足珍貴了。
直到他翻到了一張,讓他意想不到的合照。
楊正,蔣文玲,楊向龍,他,還有......
侯豐元和齊之川?
楊樂微捏了捏拳頭,倒抽了一口涼氣。
照片裡面的侯豐元穿着帽衫和牛仔褲,咧嘴笑的很開心,而齊之川仍然是那副冷臉的表情,不過身上罕見的不是正裝,而是一件似乎被洗到脫水的白襯衫,褲子也是松松垮垮一條運動褲,露出來的一隻腳上,還踢着人字拖。
這......
真的不是齊之川的什麼同胞兄弟嗎?
照片隐藏在無數張精修的圖片之中,似乎隻是一張全家福,沒什麼了不起的。
可楊樂微隻是掃了一眼,便坐直了身子。
他之前問過齊之川有關楊向龍的事兒,也探過他嘴裡有關自己家人的口風,但是無一例外,那人都很反感,似乎不願意繼續讨論。
也探過齊歸繁的意思,看起來齊之川根本不知道楊樂微同侯豐元有一腿的故事,但這幾個人偏偏還有自己根本想不起來,也不知道原因的交集。
又是為什麼?
是僅限于這個時空,僅限于這個重啟的人生,還是早就埋好了伏筆?
楊樂微擰起眉頭,咬了咬嘴唇,心髒跳的更快了些。
他打開手機通訊錄,尋找着楊向龍楊正,和蔣文玲的聊天窗口,卻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無比想要擺脫的那個家,在這個時空,沒有再來給他添任何麻煩。
他無比厭惡的人,在未來已經離開了他的生活,難道還要去問個是非因果和對錯嗎?
說到底,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不是嗎?
楊樂微對自己說道,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好在思緒一轉,他忽然想起,至少自己有江逐這麼個朋友,于是下了飛機,便轉發照片編輯了過去。
楊樂微:江逐,你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情況嗎?可以幫我問問林亭嗎?
江逐那邊很久沒有回複消息,等到他落座到了接機的車上,才有“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标記。
楊樂微于是連忙開始準備打字。
但也就是這時,他好像忽然明白,為什麼每次自己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都能立刻被侯豐元抓包。
如果想知道一個人有沒有在線,想不想回話,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當然是守着手機屏幕等回複,隻要他點進來,哪怕是在猶豫,也能看到“對方正在輸入中...”
然而楊樂微意識到這一點,不到兩秒,江逐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江逐:你是想問我關于誰?還是關于你家人?
楊樂微:幫我講講我家人,還有,為什麼會和他們兩個有瓜葛,他們倆又是怎麼認識的?
楊樂微這話問完,就見江逐那邊輸入又平靜,輸入又消失,反反複複,最後發過來一條消息。
“楊正因為家暴,誤傷到了齊之川,進去蹲了十年,還沒出來。你弟弟出獄之後,你母親不想耽誤你的前程,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至于其他的問題,可能需要你自己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