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背靠岩石壁,喊對方,将一顆果子向後方扔出去。回應他的是“啪”一聲,果子半空被箭打爆,他還聽到汁水飛濺的聲音。
他的果子啊~~
“兄弟,請你看清楚,箭都沒了我還能有霹靂子嗎?”(一種會炸開、殺傷力很強的一次性武器)
他卻沒生氣,随後手不要了似的,抓着顆果子舉出去,晃兩晃。對方一箭能打斷他的手。
沒有放箭,很好。再一次将果子抛出去,仍然沒有放箭,他聽到果子被接住。
隔着魔霧看到的天是血紅色,紅天底下,各執武器身穿戰服的兩個人之間隔着三四座岩石,背對背。
他們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好像很久,後來是浩顔打破寂靜。
“兄弟,你讨厭戰争嗎?”
對方看不清敵人如何跑到自己身邊,很近地冒出一句話,忙迅速舉弓将箭指向他。
二人對立,兩三步之隔。
浩輕松地手一攤,表示自己沒帶任何武器。近看更覺得對方瘦小,比他矮上一個頭,身形纖細,跟女人似的。
“我誠心交友,”他說,“我欣賞你的實力。”
箭停在弓弩上,随時可能一觸即發。
浩上前逼近,對方則警惕地後退,弓弩握得很緊,弦拉得也越來越緊。
浩突然沖上去,箭也同時發出,他避開,終于觸碰到了對手。弓弩不得已被扔掉。二人即刻展開肉搏。
對手犟得很,一步不肯退讓。打鬥聲與兩道氣息回蕩在石林中。
對手不僅遠戰強,近身戰亦強得令人吃驚。其身法靈活輕盈,剛中帶柔,堅中有韌,比作水似乎不妥當,應該說像條狠戾的蛇。打鬥途中他無意挽過對方的腰,未承想堅韌的戰服下的身軀竟細軟得令他那隻手臂轉瞬發麻……
相比之下,浩占上風。
“兄弟,力量不大行啊。”
調侃了一句,不知對方是否在意他的話,頑固地将打鬥持續。
然而事實不允許他們繼續。對掌之時,雙方皆習慣性地牽動體内真氣,導緻兩道臨近枯竭的殘力相吸相噬,二人不受控制地吸在一起,撞了個滿懷!
一個猝不及防的有力的“擁抱”!
隻需真氣一收便能分開,分開時浩驚異不已,為之大震:“你,你是女的?”
女的,一個女人。
他叫了好久的兄弟呢。
對方卻沒功夫窘迫,已然疲憊不堪,喘息深而急。緩和片刻,看他一眼,無言棄戰,邁步向别處走開。
“哎,喂,真是女人啊?”浩追上去,“難怪我叫你你一直不吭聲……”
對方走得不快,他随之慢着步伐,大有糾纏不放的意思。
女子自顧自走自己的路,雖然很累,但是腳步沒有因此不穩,仿佛再打起來她也能夠迅速找回抵擋的力氣。
“不打了?”他道。
女子竟回話了,乏力、淺淡的:“……不打了。”
隻有輕輕的三字,嗓音很漂亮,帶點凄冷,讓他心顫了顫。
之後不知為什麼,彼此無言。女子安安靜靜地走,他安安靜靜地陪她走。
去哪呢?總該離開這地方,離開萬魔地。
浩忍不住打量前側女子。他曾無數次用看敵人的眼光打量過無數人,當然也用那樣的眼光打量過别的女子很多次,但這是第一次,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什麼樣的女人能傲然出塵,獨當一面,稱霸戰場……
他們走出萬魔地,來到河邊,踩過岸邊的石頭,踩進水中。蹚水入河直至沒入半個身子,手捧起水讓清涼打濕面頰、滋潤咽喉。痛快後清洗髒兮兮的手和臉,水帶走煙塵污垢與汗水。
浩快速洗淨,然後去看另一方。他好像未曾對一個人的樣貌如此感興趣。
待那污黑蠻野的“面紗”褪去,女子白淨無暇又顯清冷的臉印入他眼簾。不知是心眼相通還是怎麼着,他眸光凝滞,忘了呼吸,起伏的胸膛頓時停住,一切仿佛在一瞬間靜止。
直到那雙眼睛瞟過來,他眼皮一顫,一口氣吸進肺裡,倏然感覺胸口内的紊亂與失調。
女子看到他洗淨的臉明顯也有刹那的停頓。
“如花似玉。”浩按捺住内心波瀾,毫不掩飾,饒有趣味地抱起手臂,勾起的嘴角添上一點戲谑,“洛軍給我送來個厲害的美娘子啊。”
女子看她許久,沒理會他的挑逗話,默聲上岸去,幾乎是面不改色的。那般冷。
他依然追出去,追問好久,知道了她名字,名如其人,一樣的豔,一樣的冷:黛墨。
“美人怎麼想不開當軍人,又苦又累的,還危險。這麼好張臉,傷到怎麼辦?”
“美人在軍中過得怎麼樣?會不會被欺負啊?”
“美人家裡有哪些人?你成親了沒有?”
……
對方說出個名字後,他再難問出什麼。美人對他的誠言或是戲語,皆無動于衷。
後來她停下來,話語依舊冷淡:“你還要跟我到幾時?”
離開萬魔地有一段時間了,按理說作為敵人的二位,既選擇了止戰,剩下的應是分道揚镳。
“你去哪?”浩也停下來,問道。
“回族。”不然回哪去?
“回哪個族?”
女子不言。表情像在問,還能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