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梁鎮,賭石街。
風物晴朗,翠草生輝,人頭攢動,車水馬龍。此地正是本城著名的賭石一條街。
從街頭到街尾都是賣翡翠原石的攤位,每個攤前都杵了不少人,等着看開石。
卻見街正中的一個攤位前,立了一清俊挺拔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着藍衫,懷中抱着一塊未開的原石,滿目猶豫。
對面那黃衣少年也抱了一塊原石,這黃衣少年的石頭有西瓜大,半圈灰撲撲,半圈黑啾啾,瞧着甚不起眼。而那藍衣少年的石頭卻早已得了衆人稱贊,所謂“甯買一線,不買一片”,他這石頭正是灰礦中偷摸透出一線綠的中品翡翠。
雖不知開了窗後這翡翠的一線綠能延展多遠,但起碼是有翠在的,絕不會虧。
黃衣少年眨眼一笑,“怎麼樣,到底換不換?”
藍衣少年左思右想,道:“把你石頭再給我摸摸。”
灰石頭遞過來,藍衣少年掐緊眉頭飛速心算,雖說自己的一線綠已是十分穩妥,但這家夥的灰石頭卻有滿片黑藓!賭石界有一句暗語隻極少人知道,“綠随黑走”,翡翠原石外頭覆了多少黑藓,開出來就有多寬的綠。那些路人嘲笑這黑石頭,卻真是有眼無珠。
不過,自己的一線綠是少爺挑好了的,自己若老老實實開這一線綠,開出來好壞都是少爺的事,打不着他;若私自換了這綠随黑,開出來不是滿片綠......
藍衣少年的眉毛緊到不能再緊,掐住手心,“換!”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若這次換對了,替少爺賺回一塊極品翡翠,那以後自己在府裡的日子就好過多了,興許......還能慢慢攢到贖身錢。
卻見滿大街的人都湧過來了,聽見這小子竟然用自己的一線綠換别人的大灰石頭,都說他瘋了。
街邊喝茶的一賣藥女子也站起來看,不由問鄰座,“這小子什麼人?怎麼這麼多人看?”
茶館裡一片應和:“華家的家仆,叫華二,我們鎮上有名的觀石小童。”
“觀石小童是什麼?”
“就是他生來天賦異禀,特别會觀石頭。就這華二,這些年給他華府整了不少好翡翠回去了。”
“他怎麼用一線綠換那塊灰的?”
“不曉得,約莫是瘋了!”
“說不準,興許人家有獨門的鑒别方法也未可知。”
茶館老闆歎道:“唉,這華二也是投錯了地方,偏偏讓那華承雁買了去,華承雁性情暴虐,動不動打殺家裡人,我看華二這一次,行的是險棋。”
衆目睽睽下,華二和黃衣少年互換了石頭,攤位老闆看他們一眼,然後分别重新在兩塊石頭上寫下:“華承雁”、“李瑾”。
“一刀窮,一刀富,一刀披麻布。兩位客官請看好了,我這就開石。”
圍觀群衆将他們擁的水洩不通,賣藥女子也擠去了裡圈看熱鬧。給原石開窗的過程很慢,隻見全稱那華二都咬緊牙關,手握成拳,是非成敗在此一舉。而那黃衣的李瑾卻很是悠閑,折了根草叼嘴裡看。
蓦地,灰石頭有一角開了。
華二睜大眼湊近看,還是灰色!
裡邊怎麼沒有一絲兒綠?
華二收回了身子,闆正地站着,眼神如釘子繼續監視那老闆打磨。他的手開始冒冷汗。
人群也發出不少的噓聲。賣藥女子觀望那華二模樣,不由微笑。
又半個時辰過去,那一線綠已開出不少的翠了,而那灰石頭卻仍是灰撲撲一片。
“禍事了。”華二心想。
不等人群發出噓聲,卻見華二将身一扭,鼠一般地從人群裡竄出去了,而後一路狂奔,速速消失在街角。
人群不由發出哄笑,“他的石頭錯了!怕華承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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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時分,華承雁終于找到了華二。
整條街都聽到大街上華二被踢到吐血的慘叫。
“我的一線綠呢!我的一線綠呢!”
“聽别家說我的一線綠開了個高貨糯化底,本少爺我興沖沖跑過來看,嘿,你猜怎麼着,我的一線綠不姓華了,改姓李了!”
華承雁照着他心窩子踹,又一腳直接沖着他臉頰踹,華二被打的如沙袋一般,側在地上狂嘔血。“少爺,我是被人騙了,他用黑漆和浮萍僞造黑藓,我以為那是塊極品。”華承雁罵道:“蠢貨!越說越來氣!他騙不到别人,怎麼就騙到你了!蠢貨!真他娘的晦氣!”
華二匍匐着抱住華承雁的腳,低聲下氣道:“少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明天,我一定幫你挑一塊極品回來。”
那華承雁又好生揍了他幾拳,撂下枚荷包,“就這麼多,你挑不回來,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