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樂和五人走進這連邊邊角角都站滿雇傭軍的屋子,隻覺氣氛逼仄得駭人,幾乎想把身子矮下去,矮到塵埃裡。
陳魚樂開口讪讪道:“不知道你竟這麼有錢。還有,你什麼時候換了裝扮,竟,竟這麼......”
白雪道:“出門在外,低調點好,你說呢。”
陳魚樂喃喃,“是,是......”
白雪:“可是現在是居家在内了。”
陳魚樂:“......啊?”
白雪道:“打。”
這客棧小樓原是個百年老樓,客棧主人甚有品味,各處各樣都盡力維持了百年前風貌,是以諸般都不大結實。衆多食客在樓下緊張地昂首望着,隻聞樓上已打過三巡,卻還不停,那男子的慘叫幾乎貫徹雲霄,似是肋骨全都斷幹淨了,樓下的瓶瓶罐罐也在随着樓上的振幅而不上不下地動彈着。
年邁的老掌櫃顫抖喊道:“樓上的小姐,别打了,求您别打了,我們這可都是前朝的古董。”
蓦地,樓上伸出隻手來,抛下五隻金錠。那掌櫃的接了,卻不再提什麼古董,什麼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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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白雪才告訴陳魚樂自己并沒有摻任何毒粉,并且将他身上也搜羅一通,挑揀出半袋靈石來,放他去了。
白雪體會到,在人間,錢原來是個這麼好的東西。幸而當初一氣之下去給華憑流報仇。那十三塊碎翡翠的價值遠比她估量的還要巨大,那帝王綠若是整枚,賣出個富可敵國的價錢也是尋常,而今雖然碎了,但瓣瓣碎得恰到好處,品相不俗,兼之顆粒又巨大無比,攏共賣個幾萬金亦是小事。
隻是,金錢的效應隻能發揮在人界,她若真跨入修真之門,倒無法這般順手了。修真界,稀罕的是靈石、功法、寶物。
想到此處,她不由盤算,必須在進入松楹門前,把金錢的力量發揮到極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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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傍晚,一支兩百人的雇傭軍手執戈戟,隆隆跨過長街。
邊上百姓人心惶惶,紛紛問,“要打仗了?”
這二百人最終抵達一座被包場的酒樓,白雪已在此處酒足飯飽,開了全場燈光,鋪了二十桌佳肴,各色美酒數不勝數,來往的酒侍忙不勝忙。
酉時過後,收到請柬的衆散修漸漸抵達,散修間早已傳遍了此女的事迹,人雖來了,卻都聚在門口,不敢進。
白雪打了個示意,便有雇傭軍去門口帶人,那幫人哭天喊地地,終是一個個被拽進來了。
白雪道:“先吃吧,吃完說。”
一聽她說這話,幾十個散修便崩潰地磕頭起來,“白小姐,實在不知您有如此深厚的實力,可是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還請白小姐高擡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
“大家同為未入宗門的散修,我們實在不知是有什麼地方能幫到白小姐,求白小姐高擡貴手啊!”
他們這般害怕,倒不能順暢進行了。白雪隻得道:“諸位誤會我了,在下不過一介弱女子,豈敢拿諸位如何。在下隻是想和諸位做個交易。”
她拍拍手,側邊整整一箱的黃金被擡了上來。
“聚集在這東隽府的,大抵都是想去那松楹門試上一試的。衆所周知,每年松楹門隻招弟子十人,在下資質淺薄,若諸位不肯退讓,在下自然難争那弟子名額。又有言說,松楹門試煉極其煎熬,每年奔赴者衆多,能通過者卻寥寥無幾,所以這松楹門于大部分人而言,不過是一個進不去的門派,既如此,各位何必在這裡浪費心思?我願每人出十金,換你離開此地,不争那松楹門之名額。再每人出十金,換你送我一件靈物,或者,任何與松楹門有關的小道消息也可。”
她說完,酒樓下議論紛紛,各種言論都有,倒是有不少人覺得她言之在理。
以凡人之身證仙道,古來便是蚍蜉撼樹之舉,求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鳳毛麟角,很多人明白自己确實是修不了道的,來這裡不過是想試上一試罷了。
她若能出十金,如此巨額,自己收了,一輩子當個快活逍遙的凡人,又有什麼不好?亦或者,去别處另尋個宗門再拜,也不是不可以。
不多時,竟有約莫一半的人都同意退出了,而白雪也踐行了承諾,給了他們每人十金。
又有人開始解自己的寶物遞給白雪,雖然大多是墊底的貨色,但于白雪而言,有總比沒有好,她也一一送了十金。
酒熱燈暖中,散修人士來回走動,白雪在前端好言接待,不知何時卻走入一個男子,仙風湧動,眉目朗然。
男子久久地凝思那人群中央的藍衣女子,“一介凡人,竟有如此決心,散盡千金,隻為修道......”他細望那些散修手上拿的一份份金錠封子,“白雪回贈”。她叫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