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堪笑了起來,如此随和,掃袖看了眼地上三隻大竹筐,向西瓜那邊的弟子說,“給她一隻西瓜。”
白雪受寵若驚,又暗暗品味了幾回“給她一隻西瓜”這句,心中實是醉得狠了。
禮數也不全了,隻忙忙地亂拜,向那捧瓜來的弟子也一頓亂拜,“謝師兄,謝師父,謝長老。”
衆人又噴笑起來,一疊地亂叫,“到底是謝長老,還是謝謝長老啊!”
捧瓜弟子也笑,“可不敢當白師妹的師父。”
屋内充滿歡快的氣息,白雪簡直促狹得想捧瓜遁走,那謝堪似無意地笑了句,“可有師父麼?”
白雪連連擺頭,“沒有,沒有。”
“有意向尋個親傳師父麼?”
白雪當然大大點頭,“想,想!”
謝堪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雪得此一句,如釋重負,趕緊捧着瓜奪簾奔了。衆人還在後面望她奔的樣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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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回到自己的破落小屋,懷揣着那翠綠晶瑩的西瓜,心事憧憧,好半晌心跳都靜不下來。
好不容易決定把瓜剖了吃,真放到案闆上,又不斷回蕩起“給她一隻西瓜”的笑音。
白雪的心來回鼓蕩,把着菜刀,想想自己其實也沒那麼餓,還是不剖了。西瓜帶到了床上去,往被子裡一藏,預備晚上伴着瓜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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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收我為徒吧。”
“他不會收我為徒吧。”
“不會吧,他是結丹中期,除了掌門就是他最大。不會吧。”
“他會不會收我為徒?”
“不想收徒的話,為什麼要問我有沒有師父?”
“可是他是結丹中期。”
夜間,萬家燈火都熄了,白雪坐在床上,懷裡揣着瓜,将那瓜都快捂熱了,來來回回反複自言自語,心錯亂的無以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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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天又一天,共計七八個日夜過去了。白雪抱着西瓜颠倒過日子,終于給她盼來了想要的消息。
謝堪長老宣布收徒。屆時所有還未得真傳師父的松楹門弟子都可到清菌閣廣場上進行選拔,最終人選由謝長老自己決定。
白雪狠狠地把那西瓜吃了。第二天,洗幹淨臉,換了最幹淨的月藍色長衣,終于給她發現黑發帶似乎不太對勁,千挑萬選找出來一條銀藍色發帶,尚算相襯,将自己拾掇整齊,最後又将面目研究一番,細細理了眉,模樣竟然煥然一新了。雖如此,亦不過中人之姿,還比尋常人黑。
走在去往清菌閣的路上,有人朝她笑,“看,那不是灰老鼠嘛。”
“還真别說,她現在怎麼不灰了?”
“灰灰黑黑的,有什麼區别,要麼灰,要麼黑,顯然她是選了黑。”
白雪對于外人對外貌的議論,頭一次如此在意起來,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是藍色的,也不黑啊。”
“......那就是在說我的臉黑。”
白雪之前從不在意此事,今日竟不由得神傷,暗暗想道,如果今日選上謝堪的徒弟,一定要想辦法變白。
可是為何選上謝堪的徒弟就要變白?這一點她卻懵懂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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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人潮熱鬧,松楹門大半的弟子都傾巢出動了,一俱來到清菌閣前的廣場。
這清菌閣本是松楹門群山裡一座清淨的閑置小樓,臨窗處便見雲海翻騰,萬葉千聲,四周俱植翠竹、老松,以及此嶺特有的仙菌靈芝。還未靠近便覺仙風拂面,瑞氣千條。空氣裡還有獨特的野菌子香。
初春時謝堪來了,要了此樓,此後便一直是他獨住。他既開選弟子,以後弟子應當也是随他住此樓。
數百人來到清菌閣廣場,由幾個高階師兄整治好隊列,二十行,二十縱,人人都倍感激動,這麼多人不知最後會選誰。真要是能讓謝堪選上,和平地飛升有什麼兩樣?而且人家一選就是真傳弟子,真傳弟子!長老的所有資源都會傾數灌溉,把此人當做自己的繼承人培養!衆人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