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堪将白雪拖回了清菌閣書房,鞭笞其脊骨的聲音遠至二三裡外都能聽到。
白雪這般堅毅的女子,在那狂風驟雨般的鞭笞下也難以忍受地慘叫連連。
謝堪竟是氣的瘋了,她方才說什麼?說讓自己逐她出山門?
謝堪擡起戒鞭,顫巍巍地指着白雪,“你是我選中的首徒,我不放你,你敢棄我?”說着,又是一記又一記狠狠的鞭刑,白雪後背皮肉皆綻,粗粝長鞭上挂滿鮮血。
“不得了了!謝長老又在打他的首徒!”幾個好事的男弟子從數裡外趕過來瞧熱鬧,又速速地奔了開去四散消息。
不多時,清菌閣下又聚了廣大群衆,啧啧稱歎地立在那,聽上面男的罵,女的哭。
白雪高聲道:“你放了我吧!我不願再做你的徒弟了!”
謝堪恨中帶淚,如松的步法竟也錯亂了,颠三倒四指着她,“你......你休想,你休想!”
“不入練氣期,我永世不放你!”
接着隻聞女子又慘哭起來,似被連環鞭地痛徹心扉了。
衆好事者聽了個心滿意足,想不到一向待人冷淡的謝堪,發起瘋來,事體也如此之多。
一人道:“看來還是這白雪太不長進,白占了首徒的位置,卻什麼成就也沒有。我要是謝堪,我恐怕比他還瘋。”
一人道:“謝堪恐怕是覺自己在松楹門丢盡了臉面。”
“是啊,誰能想到一個結丹期的大能,竟在徒弟上栽了面子,他這麼強,教出的首徒卻連練氣期都進不了,這豈不說明他自己也不那麼強嗎。”
“聽說他那其他幾個女徒弟竟也都是鋸嘴葫蘆,成日家的不說話,實在是怪異的很,我看他們清菌閣一門恐怕有病。”
衆人歎完,滿意地離去了,聽見樓上的打罵也歇了聲息。
-
白雪漸漸覺察出謝堪不為人知的一面來。
他打完自己,自去冷靜了一會,本以為不會再來了,沒想到子夜時分,他竟取了寬敞的貂毛披風來,給自己披上,問自己冷不冷。
白雪心中懼他,不敢答言。謝堪知她滿身傷痕,竟似懊悔,用披風蓋上,又點出不少療傷良藥,主動道歉。“若非你出言不遜,我也不會如此失态......傷害了你。你可知錯?”
白雪側過身不語,半晌,道:“師父,你我恐是無緣,在此耗着,于你名聲也不好。你放我走吧。”
那謝堪轉瞬換了臉色,僵着,而後冷哼一聲,拔地而起,拂袖走了。
-
歇息二日,白雪再次振作精神。
她細思前事,謝堪必然還是因為自己不長進所以大發雷霆。
本以為是個神仙人物,沒想到内裡和旁人一樣的俗氣。見弟子不成器,丢了面,便又打又罵。
這番下來,内心的敬重倒淡了。這謝堪對她雖上心,但從結果論,和其他的那些師父又有什麼兩樣?
雖如此,以後也不能慢待他了,前日說出那番氣話也是不該,若真的出了清菌閣,哪裡還有更好的地方收她?這裡的日子再難,她也得堅持下去。
白雪目前隻剩下陰雷牌和殘絲。
為了避免陰雷牌也被謝堪繳了,她特意找錦布縫了隻錦繡燦爛的空布囊,挂在陰雷牌旁邊。如此一來,對面人一眼看到的隻會是這錦囊,必以為錦囊裡有重器,要繳也是繳它。
這個月隻剩十五天,不知草藥園産出的藥材夠不夠賣四百靈石。
白雪失了金紅鈴铛,隻能徒步,最終跋涉一整個半天,抵達草藥園。見四個女子瘦了許多,在賣力地幹着各自活計。
要威脅她們恐怕有難度了。什麼符箓都沒了,小紙人也被沒收了,清菌閣裡随謝堪性情,隻有清修物事,根本找不到畫符的符紙,她無法制作紙人。
幸好在書房的書櫃裡找到了一沓紅紙,可以進行剪裁,最終剪了幾個怨女。這怨女藏在袖子内部,成了她唯一的倚仗。
四個女子也聽聞了白雪又被鞭笞的事,私下裡交頭接耳,議論些許,終究是懼于淫威,不敢漏出什麼苗頭。今日,果然又見她好端端地回來了。
白雪有氣無力,山嶺上望了一圈。地皮确實都開墾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數日後收成怎樣。
萬一湊不夠,陰暝子發怒,真的不給自己磕頭蟲解藥,接下來會怎麼樣?自己會立刻變成駝背嗎?
變了駝背必然有礙行路,屆時入了瓊崖絕境如何同人争奪?恐怕連路都走不動。
白雪思之良久,悲從中來,深覺天之不公,天下修真人士數萬,何以就她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