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祯攜白雪在媒婆的帶領下來到了秀水城最大的酒樓望雲樓。林祯在裡面提前訂了一個最大的包廂。
那日他隻說要訂,還不等掏錢,掌櫃就連忙地拒了,說怎敢收仙師的錢,這包廂以及一應吃喝都由掌櫃的請了。
凡人眼中,隻要是個修士便可主宰他們的生死,修士一揮手,那些厲害法寶就能立刻要人命,地位再高的凡人在修士眼中也如蝼蟻一般,是以自打林祯來了,秀水城無人敢不敬他們姐弟。
林祯一路瞧着他們這麼恭敬,心中暗爽不已,不過自前幾年被白雪盤整過後,他性情已收斂不少,外人看着,隻說是仙風道骨,威武嚴肅。
鋪紅地毯的包廂大門被打開,林祯氣勢昂揚地走了進去,白雪駝着背在後跟着。
隻見一屋子富貴錦繡、爐爇香燃。下首兩排紅木太師椅上已坐滿男子,共十人,見三人進來了,紛紛站起拱手。
媒婆蹿到男子身邊,熱情地向林祯招呼,“林仙師,瞧瞧!這都是我為白小姐精挑細選出來的男孩子們!樣貌、才學、品性,有一個不滿意我都不會往您面前帶!哎喲您不知道,昨日聽說是給您的姐姐相看,多少男兒郎來我家,都快把門檻踏破了!咱們秀水城誰不想和您做親事呀!”
林祯内心爽極了,面上還把持着,沉吟地一個個看過去,挑挑揀揀,“怎麼還有這麼胖的?這個也不行,太矮了!”
媒婆趕緊叫那兩男子走,别礙仙師的眼。
林祯又将白雪拉到前面,讓她自己看,白雪彎着腰,屬實看不清人,那些男子倒也貼心,主動俯身把臉湊過來給她看。
一張張大臉在白雪面前閃過。
白雪支支吾吾,似乎覺得不快。可是事已至此,她除了嫁人也沒别的出路。既然當了凡人,又是女子,總要嫁人的。
“姐,有看得上的嗎?沒有再叫他們換。你放心,我一定給你選個最好的如意郎君。”
白雪眼中閃着淚花,似乎想走。林祯問她,她卻又咬牙留下。拱着背在八張太師椅間轉來轉去,她看人家,人家也看她。
白雪說,“叫他們講句話聽聽。”
那八個男子一緻看媒婆,媒婆趕緊拍手,“快!都講話給白小姐聽!”
這八個便依次說了。白雪一一地留神聽着,隻覺沒一個好聽的。直到最後一個男子站起來,穿青色布袍,腰懸一正方蘭葉紋玉佩,頭面端正,書卷氣撲面而來。目光空着,對壁自我介紹,“鄙人安慎甫,年二十五,家住南溪平掌巷,自幼勤習詩書,丙午年院試中選秀才,現于南溪學堂教書為業。家中有老母、姐姐、二弟。”
白雪聽了,覺得聲音清澈,雖無大氣魄,但矮子裡面拔将軍,也算不錯了。
林祯道:“這個如何?”
媒婆喜笑顔開地,“哎喲這個好這個好!安秀才可是我們秀水城最有文化的人!雖然家裡窮了點,可人家二十歲就中了院試,往後這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且性情又溫和風雅,絕對不會虧了白小姐!”
安慎甫聽見這般誇他,慚愧地揖了揖。
白雪說,“那就他吧。”
林祯:“姐,你想好了?”
安慎甫:“啊?”
......
白雪的心性雖變得糊塗,但穿衣吃飯,接人待物,迎來送往,諸般規矩還是知道的。她點了安慎甫,便專一地在家準備嫁了。那邊安宅也立刻忙活起來,短短兩天就整治齊了花紅酒禮。
安宅置辦了喜服送過來,白雪很快換上。對鏡照影,又看見自己的駝背,淡淡呼出一口氣。
“沒關系,凡人的一生很快就過去了。”
這兩家的親事定得這般快,讓秀水城又震驚一番。成婚那天,安家因家窮,隻租了一頂簡陋的四人擡小轎,新郎安慎甫也隻騎了匹半大的黑馬,吹打的隊伍不過四人,一列婚事隊伍寒酸無比。特意趕來圍觀的百姓大感失望,噓了半天。
“不是說仙師給了安家大筆嫁妝嗎?怎的這般窮酸。”
“他家那小兒子就是個敗家貨,鐵定拿嫁妝補他家的窟窿了。”
“呀,仙師知道他家小兒子的事嗎?”
“怕是不知道。據說是駝背姐姐自己選的安慎甫,誰還敢主動說。”
昏紅的轎簾子明明滅滅,白雪戴着與她不合宜的金鳳冠,賞着這昏昏喜色。自己似乎是要成婚了?
手攥緊,竟然成婚了。她怎麼突然來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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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潮如水,散了又聚,平掌巷内不斷有人作揖進安宅賀喜。
二人簡單地拜了堂,安慎甫中途沒望過白雪一眼,不得已要對視時,也隻把眼皮子高高地擡起,望着對面的白牆。
林祯在滿堂喜字中坐在上首,被安母笑着勸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偶爾回望阖起的洞房大門,也晃起深深的困惑。那不是白師姐麼?她怎麼竟然來結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