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星盤得先報上自己生辰年日,白雪這倒無法說了,思及此處,渾渾噩噩,時而飄過靈界的恍惚畫面,時而又是自己在地裡耕種的模樣。她已活幾百年了,可回想起來,倒不相信。自己不過一個凡人而已,怎麼會活那麼久了。
老婦看她支支吾吾,報不出時間,善解人意道:“随意拟個也行,你能拟出的時辰也是同你有緣的。”
白雪便試着念出一串年月日時來。
老婦據此排開星盤一算,還未細細分析就訝了一聲,“三奇加會殺破狼!”
白雪緊張地,“什麼狼?有狼要吃我?”
“這命造可了不得啊!命有三奇,絕非等閑之輩,此命造必心存高遠,志可沖天!隻是女命逢之,遠不如男命順遂,又臨了殺破狼,更添坎坷孤苦,恐怕一生大起大落,福禍相依,難得平靜。”
白雪的眼睛閃着光,“什麼,我......絕非等閑?”
路人聽了留下句笑,“肯定對誰都這麼說咯,這些都是江湖騙子。”
白雪的神光黯了下來。
老婦細密地掐算,一一剖解,“武曲、七殺、擎羊坐命宮,難,難,太難了。一生坎坷孤苦,性情剛烈,脾氣暴躁。幸好有個化科,斂了鋒芒,增添柔情,姑娘你看上去想必美貌脫俗。”
她話一出,周圍路人皆瘋狂大笑起來。這瞎眼婆子竟說一個糙臉駝子美貌脫俗。
白雪被笑得不斷低頭,不敢讓人看。連這婆子周圍的神算攤販都跟着笑起來。
對面算八字的男瘸子道:“她是個駝子!臉還糙!”
“什麼,竟是個駝子?”老婦停下掐算,神情卻現出一種異樣的精彩,陡然拍案,“好!好!駝子好!這是個殘疾,殘疾就對了!她成局了!她成局了!”
衆人隻當她給自己圓場,也不理她,任她吹噓。老婦拉着白雪的手道:“你這是在酉宮坐命,天生該有殘疾的,若不殘疾,三奇之會反而落空,當了駝子正是應局,雖駝,但好處也有了。”
白雪再度放出光芒,緊張地靠近,“什麼好處?我能有什麼好處?”
老婦沉吟,卻不允諾,隻說,“路還需人親自走,姑娘,你這一局可是不好走啊。不過又有言道,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若說别人的路有一分難度,你的就是八分難度,若捱得過,劍蕩天門,浴雨成龍,若捱不過,枯草衰楊,橋頭隴下。”
白雪緊張地聽完,小聲地,“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老婦豎着耳朵,“不知道。”
“我以前......想修仙,我以前是個瘋子,我想修仙。”
老婦卻未露出任何想象中的詫異神色,仍微微眯着笑眼,“該去修仙。”
“什麼?”白雪卻炸了起來,這老婦難不成也是個瘋子?
對面算八字的男瘸子看她們靠在一起搗鬼,霍地拍案一聲吼,“駝子!别被她騙了!專門會騙小姑娘!你有錢沒有?我也來給你算一算!”
白雪回頭瞧他,“我看你沒她順眼。”
那瘸子氣道:“不要你的錢行不行,我就為跟她打擂台!”
聽見不要錢,白雪當然喜滋滋地去了,也将那串時辰報給此人。這瘸子看似更嚴謹,在紙上計算半天,各色天幹地支寫滿整面。
瘸子道:“這局算她的姻緣!”
瞎子不屑地吹一聲,“顯而易見的東西。”
瘸子開始有條有理地分析:“唔......駝子,你是癸酉月的丙辰女。唔......财生官,官生印,印生身,你這是頂級旺夫命啊!你愛你夫君,你夫君愛你,你們一家甜蜜蜜。”說到此,推下眼鏡,又細密打量了一眼白雪,發出難以置信的“啧”。
白雪怔怔地,“哦哦。”
“可是我成過婚了。自從我嫁過來,他家更窮了。”
瘸子炸了一般,“成過婚?”
對面的瞎眼婆子捶拐杖笑起來,“算不出來了吧。她這段婚姻必定是有名無實。”
白雪心想果然還是瞎子更靠譜些。隻見瘸子立刻查找整張紙,陷入了瘋狂的計算中,也不理她們了。
瞎子向白雪道:“依我看,你真正的姻緣,此人秉性良善,品性溫和,官夫線如此漂亮,此人将會是一個手握權柄,制衡四海之人。你同他年歲有些差距。既然是天相獨坐夫妻宮,恐怕還是從前的師友鄰朋之屬,此人你必然已見過。你們定會厮守終生。”
白雪隻是哦哦。
“隻是此人出現得遲,也有些聚少離多之憾。”
白雪對于姻緣完全沒有想法。她都住到同真觀了,還想什麼姻緣?
瞎子又指點了些其他方面,諸如身體病災,人情交際,白雪都一一地聽了。一個時辰後,似乎到點了,該走了。
白雪思來想去,猶是不舍,慢吞吞站起來,走出兩步,又返回,期期艾艾地瞧瞎子。“我真的能有用?......能、能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