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碎的芋片林榆扔到雞棚裡喂雞,何英蓮的手碰過,他肯定不能用來送人了。
林榆重新裝滿一袋,又抱着去了賀大廣家一趟。這是人情關系,兩家是親戚,賀大廣又經常幫忙,論理他該送。
他的炸芋片不值幾個錢,但親戚之間,往往就是這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最能體現出情分來,老話說禮親情誼重,要是送貴了,人家反而覺得不夠真心實意。
平時送些小東西,叫别人知道是被惦記着的,就算不收心裡也是舒坦的。
除了賀家,村裡交好的林榆都沒忘記。關鍵時候需要人家幫忙,這種一來二去送東西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從賀家出來,必經之路上就是大房和賀大全的房子。林榆剛才連送幾家,是繞着路走的。現在要回去,不得不經過大房家。
他看都不看門口的鄭彩鳳。
鄭彩鳳前些日子和家裡人鬧了一架,二房一走沒有做事的人,她婆母就使喚起她來,她也東施效颦使喚起兒媳婦。
誰知道他兒子偏袒兒媳,帶着媳婦兒子就去了嶽丈家,已經半個月沒回來,連銀子都全部卷走了。
鄭彩鳳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要填補外人,她就氣的牙疼。又是這個時候,賀長順伸手就要束脩錢。兩個老的為了供他讀書,竟然半夜偷她的嫁妝變賣。
男人兒子都不站在她這邊,她一窮二白,又早出晚歸幹活洗衣服伺候一家人。
以前眼中的兇悍勁沒了,整日佝偻着背,眼中近乎無光,灰暗的瞳孔遲緩轉動。
林榆差點沒認出來,這還是那個趾高氣昂的鄭彩鳳?
賀家大房的事他一點也不想關心,他隻想趕緊回去,娘和大嫂還等着他一起上山摘果子。
剛分的新家沒有果樹,林榆上次從賀堯川舅舅家帶回來的桃樹枝,隻活了三棵。他栽在院子外面,每天出門都要看一眼,給施肥澆水。
前幾天發了新芽,等明年就能開花。要是結出來的桃子好吃,他還能嫁接出去。
林榆剛到家,就碰見賀堯川回來,他下田通渠一身的泥,賀堯川沒有穿鞋,光着腳踩回來的。手上的竹簍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林榆趕緊過去:“這麼快就抓到魚了?”
賀堯川給他看:“魚沒有,反倒在田裡抓了五根黃鳝。這時節的黃鳝最肥美,我掏了半片田才掏出來幾根。”
家裡七個人,看上去數量不夠。但它足夠肥,一條就能燒半碗,林榆喜歡吃黃鳝,他沖賀堯川一笑,接過竹簍進院子。
賀堯川得意洋洋,他閉上眼把臉湊過去。
抓了黃鳝給夫郎加餐,獎勵他一下不過分吧。賀堯川閉上眼等了半天,都沒什麼動靜。
他疑惑睜開眼,面前早就空無一人。
他那沒心沒肺的小夫郎,已經提着黃鳝進去,研究中午是紅燒還是爆炒。
林榆完全忘記賀堯川,他把黃鳝放進水桶裡養着,下山回來後能吃上鮮活的。又蓋上蓋子,怕花花和旺财在家翻桶。
最開心的就是小溪,昨天吃芋兒雞,今天又吃黃鳝,接連兩天吃肉,比過年都還奢侈。
周淑雲和孫月華帶上背簍,小溪提籃子,周淑雲催促着:“聽說别家也去,山裡果子不多,咱們要趕快些,不然被摘剩下的都是酸澀的。”
摘果子算玩,上山的婦人夫郎最多。林榆也背着背簍,沿着山路往上爬。君哥兒跟在他身後,和他介紹山裡的果子。
君哥兒說:“我和我娘每年都來,有野櫻桃、野莓果,還有新鮮的刺梨。刺梨你吃過沒,甜甜的,我娘喜歡用刺梨釀酒。大川哥也喜歡果酒,每年就數他喝的最多。”
村裡的年輕漢子沒有不喝酒的,要是誰不會喝,說出去還會被笑話。
賀堯川也喝,林榆見他喝過幾次,印象最深刻就是成親那天,最烈的白酒一碗又一碗,賀堯川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别人都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賀堯川還能平穩走路,簡直驚到林榆。
他想了想,道:“我娘不會釀酒,我過兩日去你家找你,跟你學學釀酒。”
君哥兒:“你來就是,大勇也喜歡,前幾日還催着我上山。”
走走停停,終于到了半山腰。山裡林木高大,林榆站在一處崖邊向下俯視,頓時視野開闊豁達,白雲村縮小成一幅美好的田園山居畫,靜靜躺在原野之間。
這是林榆第一次看見村子全貌,狹窄的田埂上,扛鋤的老農縮成一黑點,幾隻白鶴悠然劃過水面,田裡的老牛哞哞長叫。
他是半個外地人,覺得村裡的一切都很好看。君哥兒這個本地土著就叫苦連天了,爬了半山的山,他癱坐在石頭上,累的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