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村的場壩上,支楞起十口大鍋,柴火旺盛青煙升起。家家戶戶都來了,都帶着自家種的瓜果蔬菜,都是最新鮮的頭一茬。
會掌勺能治食的婦人夫郎參與做飯,這是難得的機會,全村人都在一起吃飯,比逢年過節都熱鬧。這時候大家都高興,能顯擺自己的廚藝,還能學學。
“榆哥兒,你去咱家地裡,摘些青瓜大蔥來,”周淑雲拿着鍋鏟在鍋邊忙活,匆匆喊一聲。
“好。”
林榆認識了幾個年輕小哥兒,坐在一起聊天擺閑,他坐在矮闆凳上,雙手搭在膝蓋上,雙腿并攏聽村裡人說八卦。
楊家兒媳生了,李家夫妻又打架了,周家的上茅房掉進坑裡了,都是街坊鄰居的事,林榆聽的津津有味,和君哥兒一人抓把瓜子。
聽到好笑的地方,林榆捧着肚子樂,笑岔氣了還要君哥兒給他揉肚子。
成了親的婦人夫郎們坐在一起,都是成過親經曆過事情的,又不會讀書認字做詩這種文雅事,話題慢慢的變了味道。
他們彼此推搡着臉紅,看周圍沒有漢子,陳家夫郎膽子大着問:“你們家那口子,夜裡都要多久?”
這是個危險的問題,因為都不知道别家的情況,要是說多了羞人,說少了吧,那就是讓男人沒面子。
大家都紅着臉笑,嗔怒道:“你也是,大白天的說這些。”
陳家夫郎是個不受規矩約束的,他提高音量:“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家每次就半刻鐘。我還納悶了,他是不是虛的,改天帶他去看看。”
林榆正在喝茶,噗一聲就吐出來。他震驚地看過去,比起陳家夫郎,他這個現代人還是顯得太“封建”了。
君哥兒也不好意思,他低下頭湊在林榆耳邊,低聲糾結道:“大勇也才一刻鐘……”
林榆又是“噗”一聲,茶葉嗆在喉嚨。
如此說來,賀堯川果真天賦異禀。
他沒有參與話題,卻做賊心虛地看一眼男人堆。他家賀堯川和一群漢子正在喝酒劃拳,别人都喝的臉紅脖子粗,隻有賀堯川面不改色。
周淑雲一聲呼喚,林榆終于從他們的話題中脫離。
“你要走,榆哥兒,我和你一起……”君哥兒慌慌張張的,他臉皮最薄了,在這裡簡直留不下去了。
“你跟我一起走,我也是要聊哒,”林榆笑着打趣君哥兒,他也好奇賀堯川為什麼天賦異禀呢。
白雲村的場壩很大,是平時鄉親曬糧食的地方。半個村的人來了都擠的下,林榆和君哥兒手拉手,鑽過人群出去。
賀堯川喝了四兩白酒,村裡嬸子自己釀的果酒,勁大刺喉,雖然比不得鄉裡的花雕屠蘇,但鄉下漢子就愛這口,便宜還解饞。
桌子上醉了好幾個人,王勇喊的最兇,倒的最快,張家兩兄弟把他拉起來,醉醺醺道:“你不行啊大勇,快起來繼續喝。”
隔壁幾個擺菜的婦人看不下去,撇撇嘴道:“你瞧這群酒鬼,還沒開席呢,自己先喝醉了。”
村裡有的男人喝多了就愛鬧事,回家對家裡人發脾氣,她們都看不上這種人。
賀堯川喝了四兩,他身上也有些發熱,但走路還算穩,外表看不出異常。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賀堯川已經醉了,他隻是醉了以後很安分。
賀堯川眼前重影,他撐着額頭,一身的酒味揮之不去。滿腦子都是林榆,眼睛在人群中看,急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小夫郎。
終于被他抓住,林榆拉着君哥兒的手,兩個人有說有笑往家走。
賀堯川推推旁邊醉的不醒人事的王勇:“你,去把你夫郎拉走,我要找我夫郎,去。”
他說話都有些醉了,王勇早就睡過去。賀堯川撐着桌子起來,沖林榆那邊傻喊:“小榆,你去哪兒,你别走,等我。”
他搖搖晃晃的,往林榆的方向跑,臉上微紅酒氣濃烈。眼看着林榆要消失,賀堯川有些着急,他踉踉跄跄跑向林榆。
林榆一回頭,高大的身軀壓過來,緊緊抱着他。
“大川,你喝醉了?”林榆小身闆抱他有些吃力,但他還是努力支撐。
賀堯川頭埋在林榆耳邊,黏糊糊蹭個不停,他狡辯:“我沒醉,真的。”
君哥兒看的害羞,他堂哥堂嫂恩恩愛愛的,他杵在這裡幹什麼?害羞完了才終于想起,他也有一個夫君呢!
不過王勇人呢?君哥兒撓撓臉一臉懵。
林榆拉着賀堯川走,他說:“你喝多了,我帶你回去睡覺,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喝多的賀堯川聽話的很,林榆說一句話,他就點點頭。林榆走一步,他就緊跟在後面。林榆要是停下來,賀堯川就厚臉皮的抱上去。
折騰了一路,林榆好不容易把賀堯川帶回家。
賀堯川雖然喝醉了,眼睛卻睜的很大。林榆走到哪裡,他的目光就跟到哪裡。
林榆燒熱水給他擦臉,被賀堯川抓着雙手,含着指尖又親又咬。林榆啪一聲,打在賀堯川的鹹豬手上:“你再亂動,我就不管你,我走了。”
他真的要走,賀堯川犯錯似的收回手,一臉警惕看着林榆,像是真的害怕林榆走。他勾着林榆的腰帶,把人拉回來,悶聲道:“我知道你要走,你不是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