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甯仿佛是個主動回答問題的學生,試圖總結:“騙人先騙己?”
“差不多吧……”陸潮生不好意思地承認。
“那邊也有,他知道嗎?”染甯指了指旁邊的病人。
陸潮生點點頭:“知道,但他沒辦法。”
“行吧,你再騙自己休息一下。”
染甯布好一個陣法替陸潮生防護,然後收起碗筷放進托盤,起身走向竈房,不過轉身之後臉上隻有寒意。
段亭舒說白品軒受不了驚吓。
陸潮生說白品軒要先形成一個有利局面。
——既然如此那就用一個有利局面來吓他。
衆人來到此地,一個明顯不利就是功法不濟。
所以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白品軒之前又是刮風,又是打人,想必功法消耗不少。
對他來說,有利的自然是功法。
——那就給他一個看起來像功法的陷阱。
既然為了保住功法而倒黴,那就不能白倒黴。
段亭舒在藥房收拾東西,染甯走過去有點茫然地問:“喝了藥多長時間有用?”
“你又不用吃藥。”段亭舒不想回答。
“這個藥效好嗎?說不定過幾天我也得吃藥了……”
段亭舒回頭見染甯有些擔憂,就叮囑道:“一個時辰左右,别吃完藥就亂蹦跶,不然可能會不舒服。”
“那吃完藥是不是不能洗菜了?”染甯問得莫名其妙,卻又說得理所當然。
“沒聽說洗菜還要蹦跶,你要是蹦跶出問題,别怪到我頭上。”
“……不是要動嗎?”
“那你幹脆别喘氣,直接停止呼吸。”
“那不就斷氣了?”
“喘氣就是一種動。”段亭舒說得很笃定。
染甯又誠心誠意地問:“所以現在喝完藥正好睡午覺?”
“你不喝也能睡。”
“我又不困……”
“那就把碗都洗了。”段亭舒轉過頭,指了指竈房。
染甯看似不情不願地走進竈房,實際卻是在估算動手時間。
等從竈房出來,醫館裡的病人基本都休息了。
染甯調動之前在陸潮生那邊布下的陣法讓他入睡,然後将自身功法春風細雨一般灑在外面的草木上。
于是等一個睡醒的病人聞到花香,轉頭朝窗外看去,随後發出一聲驚歎。
窗外景色極其平常,也極其匪夷所思,因為那是春暖花開的景象。
郁郁蔥蔥的枝葉随風搖擺,零星野花點綴在脆嫩的青綠中,還有蝴蝶在花間飛舞,一切都透着蓬勃生機,似乎之前的天災蕩然無存。
旁邊有人被驚歎喚醒,随後也發出驚喜的感歎,之後再有病人看到這一幕都啧啧稱奇,頓時覺得人生又充滿希望。
而陸潮生在陣法運作下,睡得深沉,全然未覺。
丁鴻方見到此景,斜眼瞟了一下染甯。
畢竟這不是正常現象。
曹陽張口想說什麼,被丁鴻方一掌打斷,随後他趕緊示意其他人不要聲張。
察覺到這個現象的還有白品軒。
在秋風凜冽的時候春暖花開當然不是自然現象,隻可能是人為。
——有能力幹這種事,隻可能是功法鼎盛。
不過這裡沒有功法鼎盛的人,倒是有鼎盛的功法。
白品軒四處張望,果然在醫館内部發現一些細小的波動。
波動極其輕微,但也極其罕見,因為那是功法波動。
之前發現醫館裡有功法,但沒有波動,因此他無法出手獲取。
如今出現波動,也許跟外面的春暖花開有關。
——匪夷所思,但也世之罕見。
之前無從下手的功法現在就是唾手可得。
醫館裡的其他人都出門賞花去了。
白品軒也順勢下床走出醫館,雖然他不是去賞花。
此時距離他喝下藥不到一個時辰,藥效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
緊接着,染甯也出門了。
白品軒想避開旁人,所以假裝賞花,一路走到偏僻角落。
要想獲得功法,首先得成為一個可以吸引功法的東西。
功法如果沒有固定在某人身上,就會像水一樣,而讓功法像水往下流一樣流向你,類似段舒成為吸引醫館裡功法的存在。
因此白品軒施法布陣,雖然有傷在身,但跟功法相比那些傷也不算什麼。
陣法布置完畢,四周的功法果然潮水一般湧來。
——可惜不是風平浪靜,而是驚濤駭浪。
洶湧的功法沖過來,直接将白品軒擊倒在地。
然後又帶着他身上的功法一并湧向遠處。
白品軒原本就有傷在身,這時傷勢加重,又遺失部分功法,情況相當緊急,所以急需轉移傷勢。
他調動陣法,想趕緊将傷勢轉移給陸潮生,可陸潮生那邊不知道有什麼屏障,根本無法接近。
因此白品軒隻能自己承受傷勢,前後傷勢疊加在一起,仿佛有萬噸巨石壓在身上,眼看就要窒息。
可就在這一瞬間,白品軒周身驟然騰起什麼,将傷勢都壓下去。
雖然還是有傷在身,但也僅此而已。
染甯躲在旁邊見到這一幕,直接目瞪口呆。
——之前的雪夜大戰也是這麼回事!
當時她奮勇當先,打得面具人遍體鱗傷、丢盔棄甲,正準備一擊斃命,結果那人突然毫發無損,對着她就是一個仿佛有萬千刀刃的攻擊陣法。
以至于她直接重傷不起。
……沒想到這一幕又重演。
這是怎麼回事?
他要是一直能這樣,那幹脆别打了。
白品軒慢慢走回醫館,染甯還在原地瞠目結舌。
有人走到她這邊來賞花,她就說:“看看就得了,這不是正常現象,也許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