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波詭雲谲的死局裡騙出一條生路,這是陸潮生的問題。
雖然這時已經入夜,但六個時辰之後又是白晝。
就像倒黴到頭總會好運一下。
再怎麼勢不可擋,總有消耗殆盡的一刻。
隻要傀儡布陣保住醫館這一帶,那就可以無所顧忌。
夜色漸濃,醫館衆人逐漸睡下,因此陸潮生也稍作休息。
等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就起床去找丁鴻方。
“昨天那些病人好不容易開始學新東西,如果繼續上山幹活,很可能就會忘記,畢竟也不容易。”
丁鴻方才起床,陸潮生的話就從旁邊傳來。
他下意識去看外面的天色,再掃視醫館内部,這才确定自己沒有賴床。
“大清早的,至于嗎?”丁鴻方有點嫌棄。
“如果晚了就會來不及,那些病人都是習慣早起幹活的,所以要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做好準備。”
有傀儡起來,于是陸潮生一指,說:“他們可以上山,但那些病人最好先在外面學好布陣的事。在山上容易分心,還是在外面比較妥當。”
丁鴻方還是有點搞不清:“他們不是要幹活?”
“幹活對他們來說當然是次要的,修道才重要。”陸潮生強調。
丁鴻方想起他昨天的坑蒙拐騙,皺眉問:“你要幹什麼?”
“隻是調整布局。”陸潮生說得很含蓄。
丁鴻方還是問:“什麼局?”
“盡量不是生死局。”
陸潮生的話說得很輕,也很重。
在這晨光熹微的時刻,丁鴻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有他們不上山?”
“隻有傀儡上山。”
“他們是不是還得做些什麼?”
“昨天的防護陣法得遍布醫館。”
話說到這裡,丁鴻方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也就是說今天山上會出大事。
山上的事他無法插手,隻能處理醫館這邊的事。
于是他下床去跟曹陽商量今天病人的事,等病人陸續來到醫館,就被他們叫到外面熟悉布陣。
等複習一遍昨天的教學内容,丁鴻方就讓他們在醫館四周布陣,呂靈安他們再及時點撥調整。
等到醫館這邊的防護陣法徹底鋪好,陸潮生才叫傀儡一起上山。
等傀儡全部上山,染甯發現病人已經在醫館外面練功,就過去問呂靈安:“他們今天不上山嗎?”
“今天的重點是練功,不是幹活。”呂靈安答得很簡單。
染甯不知道之前陸潮生就跟丁鴻方說過今天病人的安排,所以有些迷惑。
“不是跟傀儡較量效果更好嗎?”
“先熟悉再較量,”呂靈安說出雙方差距,“那些人已經很熟練,他們才剛入門,還是略有精進吧。”
那些傀儡不是已經喪失大部分功法嗎,差距這麼大?
染甯想了半天也沒明白,最後隻好問:“那他們還會上山嗎?”
“起碼再過一兩天。”
呂靈安的意思是反正今天不上去,染甯見那些病人都在認真練功,也就知道這邊不用管。
雖然病人不去,但她還是得上山看一下。
昨天陸潮生說那個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感覺沒好事。
現在他們已經上去,她就跟過去看看。
這日天氣晴朗,染甯走在路上心情舒暢不少。
不知道等下會有什麼事,還是先放松一下。
山上荒地那邊,傀儡在認認真真幹活,陸潮生在旁邊站着,白品軒則躲在林子仔細觀察。
傀儡周圍有一層若有若無的屏障,但不清楚實際效果,所以白品軒要試一下。
他略微施法,變幻出一柄利箭,然後向傀儡那邊射過去。
如果是單純的防禦陣法,利箭隻會被擋住。
但當利箭碰觸到屏障的瞬間,就有千萬條細絲将利箭裹脅,然後碾斷、攪碎。
陣法立在原地完好如初,随風飄零的隻有一些零散的碎屑煙塵,接着消失無蹤。
白品軒這才确認的确是一個具有攻擊性的陣法。
“陣法的攻擊性有多大?”
一個微弱的男聲從樹林裡傳來,陸潮生轉頭看了一眼傀儡,單獨施法跟白品軒說:“暫時不清楚,畢竟他們之前也沒有直接進攻。”
之前沒用過,要獲得答案隻有再試一下。
于是白品軒又施法布陣,以一種進攻的架勢面對傀儡。
雖然傀儡有風險,但那跟他有什麼關系。
不知道攻擊性的深淺,那這些傀儡可有可無。
片刻之後,一個盤旋着風刃的陣法向傀儡撲去。
風刃沒有實體,隻是一股盤旋的力,但當它劃過沿途草木時,都留下銳利的痕迹,仿佛是有刀劍劈砍。
——眼看就要劈到傀儡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傀儡周身的陣法也探出一絲銳氣,然後就仿佛有成百上千的刀刃朝着風刃陣法劈砍過去。
一陣砍殺過後,陣法裡的傀儡也擺出防守姿勢。
直到兩邊的陣法徹底結束厮殺,他們這才松口氣。
“這種不可冒犯還不夠?”一個傀儡很疑惑。
“秋天草木凋零,也就是有肅殺之氣,”陸潮生瞟了一眼樹林,“所以才有秋後問斬,如今你們要防的就是斬下來的那一刀。”
一群傀儡都面帶疑惑,陸潮生又說:“現在這種程度放在寒冬肯定夠了,但要是秋天那就得再加強一點。”
“你們回去的時候也許剛好就是秋天。”
陸潮生說出這句話,那些傀儡就立馬調整布陣,緊接着一個更具有威懾力的陣法就布好,當然其中還包含了他的好運。
白品軒不會就此罷休,那他就看看其中有什麼破綻吧。
“我要再試一下。”
白品軒的這句話仿佛是考試的一個響亮信号。
陸潮生點點頭,他也得再試一下。